郭路叹了口气,将自己憋在心中多年的往事,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原来李慧娘本也是大家闺秀,凉州知府的女儿。而他和李慧娘本是同宗的远房亲戚。10年前,郭路备考秀才,至凉州本家。那时李慧娘正待字闺中,大好的年华,出落的好一个亭亭玉立俏佳人。而郭路也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一少年。两人府中相见,一见钟情。
一年时间,郭路在本家头悬梁,锥刺股。夜夜苦读。李慧娘便是红袖添香,相伴不离。离考试时间近,两人越发的形影不离。却也是遵规守礼,不敢越雷池半步。
那时,郭路略有文采,心想此去必中。便想先向知府提亲,等得中归来即可喜结连理。告知父母后,便去提亲。谁知,那个知府却是个嫌贫爱富的。他嫌弃郭路出身低微,一番门不当户不对,不可攀亲的论调后,将他扫地出门。
并且为绝后患,当下为李慧娘定了一门亲事。李慧娘坚决不从,绝食反抗。却被反锁在闺房内,只待嫁期一到便送入婆家。
李慧娘乳母不忍自家小姐终日以泪洗面,于是设法帮她逃出府去。李慧娘找到心灰意冷的郭路,表明了此生非君不嫁的心愿。二人决定漏夜私奔。
二人在一个稍远些的小村落里,以夫妻的名义安顿了下来。郭路继续备考,而李慧娘则摒弃了大小姐的身份为他一针一线,一饮一食的操持家务。两人的日子过得倒也像模像样。
怎奈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李家的人就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里,将两人绑了回去。
路上颠簸回到府中的李慧娘就病倒了,请来了大夫,一诊脉却发现她已有身孕。李知府大为震怒。将郭路狠打了一顿关进祠堂。
而李慧娘不顾身体虚弱,连跪几天几夜恳请她爹放了郭路。李知府一气之下将李慧娘赶出家门。
而郭路被打的奄奄一息关进祠堂里,药食全无,却硬着骨头不肯求饶。熬了几周,仗着命大,硬是挺了过来。
一折腾知府也是心灰意冷。便将他放了出来。他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慧娘,可是整个凉州,包括那个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小村落里都没有李慧娘的踪迹。
院试时间迫在眉睫,郭路无奈,他深知若无功名,就算找到李慧娘两人怕也终究有缘无份。于是,便一面寻找李慧娘,一面去赶考。
怎奈身心皆受煎熬的他,考试却是无果。
至此他心灰意冷,再也没了搏功名的念头。拿着家里给的盘缠,开始做小买卖。十年过去了,他生意一路做到江州。却不想一日竟在街上看到一女子酷似李慧娘,他情不自禁,上前追问。那女子大惊失色,急急避开。郭路一路追着她,却发现她进了迎春阁。
他呆立在门口,如遭晴天霹雳。半响,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进去盘问老鸨,果然那女子就是李慧娘。他拍下银子,做了李慧娘的入幕之宾。二人复得相见。而此时的李慧娘已经神态自若。表示自己确实是李慧娘,不过现在的李慧娘已经不是以前的李慧娘,她在此卖艺不卖身,过的倒也安稳。
郭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断定必是自己的过错才会让李慧娘陷入如此境地。懊恼不已,便打算给李慧娘赎身。却被李慧娘断然拒绝。
郭路虽想不明白她为何拒绝自己,却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她赎身。于是就去问老鸨李慧娘赎身的价钱。老鸨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开口五千两。
郭路顿觉眼前一黑,他这10年来的积蓄都没有五千两。这老鸨这般狮子大开口,让他从云端直接跌入了谷底。
赎身的银子他一时拿不出。无奈,他只好三天两头往迎春阁跑,只为见到李慧娘。一来二去,他就发现了那个和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珠。而李珠却不认他。
李珠不认他,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心中更觉得亏欠李慧娘太多,更迫切的想将李慧娘赎出来。于是更加拼命的干活。
几日未去迎春阁,没想到李慧娘就差点被人所迫。
说道这里,郭路眼中含泪,看着米团便是一拜,吓得米团赶紧扶他起来。“郭兄!为何突然行此大礼!不可!不可!”
郭路有些激动的看着米团,哽咽道:“若非恩公及时搭救,我妻儿就要被他人所辱。恩公此大恩,我郭路没齿难忘。”
米团看着他心中也有些不好受。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她轻叹一声,安抚郭路道:“郭兄放心,李姑娘那边,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想来应是无妨的。”
一听此话,郭路眼眶更红了,紧紧握住米团的手。
“多谢恩公!”
米团拍拍他后背,让他放心。郭路这才平静了些。
米团见他平静了些,方才又开口问道:“你那个布店,大概多大?能做多少营生?此番新政,只怕赋税更重。你要如何筹钱给李姑娘赎身呢?”
郭路听米团这么问,正色道:“君子勿以一己之私而逆万人万事之理。我虽不才,可还是懂的。所以米兄弟放心,我的家事定不会影响国事分毫。”
米团闻言,亦正色,揖手道:“郭兄高义,我不及兄万一。是我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