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暗潮涌动的江州,变得更加诡谲起来。
第二天,原本每天早早就开门的十来家米家商铺,却一直大门紧闭,直到下午才重新开门。
信使往来的驿道上马蹄疾奔,尘土飞扬。
江州名医蔡恒的医馆今日也只有学徒在帮忙配药,外面人排着队等着抓药。有人闲的无聊,便问起蔡恒的去向,那小学徒一脸神秘的说道:
“你们可是不知道。今天天蒙蒙亮,我刚起床拆门板,米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一个那~~~么高的护卫打扮的人,带着刀,一脸杀人的样子来找蔡大夫,去府上给人瞧病。把我给吓的……差点去见阎罗王了。还是我们蔡先生见多识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那个护卫带到内室里,聊了好半天才走的。”
“米家的人?谁啊?他们家看病那么大阵仗!”卖猪肉的郑屠户捏着药方站在边上有些不满。“这些个大家户人家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吓唬谁呢!也就蔡神医好性子,好说话。”他愤愤道。
“哎,你可别这么说。”小学徒赶紧打断他,让他靠近些小声跟他说道:“听说那个米家可是京城的皇商!来头可大了,这次好像是家里主子病重,说是如有必要,要在他们府上留宿呢。”
郑屠夫一瞪,咂咂嘴道:“居然要蔡神医过府留宿!那是不是蹬腿咯。”
“哎!”小学徒急了,打断他道:“可不敢胡说啊,我们家蔡先生可厉害着呢!”
“是是是!那是!蔡神医当然厉害!”见到小学徒有些不开心,郑屠夫赶紧陪着笑脸,抓了药走了。
中午,城门口卖糖饼的老李头来郑屠户家买肉。
“哟~老李头,买肉啊?要多大的?我给你挑个好的!”郑屠夫热情招呼着。
“郑老弟,来点儿肥的。我老婆子让我买了回去包饺子。”老李头在肉案上挑挑拣拣的说道。
“哟,今天生意不错啊!得嘞!我给你挑个五花的,包你满意。”郑屠夫手起刀落切下一大块五花肉,拿去边上改刀切小。
老李头瞧了瞧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走到郑屠户跟前,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了吗?那边,那个米家可死了人了。”
“米家?谁死了?死了死了呗。他们那种高门大户的,家里死个把人又不稀奇。哼!”郑屠户啐了一口吐沫恨恨道。
“你不懂了吧?死了个下人我跟你还说什么。”老李头嫌弃的看了眼郑屠户,压低声音说道:“是米家那个少主,死了!”说完眼睛盯着郑屠户,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郑屠户把刀一撂,眼睛一瞪道:“真死了?”
“哎呀,你小声点!”老李头赶紧让他噤声,复而又道:“这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件事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呢,米家那边都封着消息呐!是我家老婆子去洗衣裳的时候,偷偷打听来的。我是看咱哥儿俩感情在这儿才告诉你的。”
郑屠户感激的点点头,对李老头小声说道:“难怪我早上去抓药,蔡神医的学徒跟我说,他们天不亮就请蔡神医去了,带了好些人,还都带着刀。果然是不行了。”
“可不吗?我家老婆子跟我说,有人看见他们米家大门都不开,把门的一个个哭丧着脸。这要没死人,哭丧个脸干嘛。”李老头附和着。
郑屠户想了想,又凑近了些,问道:“老李头,听说……这次群商大会上,那个米家少主力保新政。上次王老板来收账的时候,可说了。新政推行,咱们个个都要加收。现在那个什么皇商死了……那咱们这个税……交还是不交?”
老李头看了他一眼。一咧嘴,满脸的褶子皱到了一块儿,笑道: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啊!你以为,我来跟你说这个是为了啥?当然是咱们这个税啊!
你想想,咱们这地,说起来是王老板的。可我可是听说了,这王老板早就把地卖给了人米家。所以啊,咱们这是归皇商老爷管的。他现在一蹬腿,谁管?没人管!那个王老板算个屁!
再说,皇商是什么来头,那就是皇帝身边的人呐!咱们江州有多少地多少铺子那都是他们家的。他这一死,江州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谁还管征什么税?
反正我是不交,你要交你交!”
郑屠户一听老李头这么说,心里顿时崇拜的不行,赶紧说道:“老李头,没想到你真有两下子,这群商大会才几天的功夫,你就摸了个底透!你不交,那我当然也不交了!谁跟钱过不去?”
说完,赶紧将手上的肉切好,装好。递到老李头手上说道:“老李头啊,多亏你想着我,告诉我这事儿!不然我还傻呼呼地一心准备税钱去了。这肉你拿走吧,算我的!”
“哎呀~这怎么行。我跟你说这个主要是咱们感情在这呢,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告诉你还算兄弟吗!”李老头让了让。
郑屠夫一把按住他,说道:“老哥,你看得起我,当我是兄弟,就拿走吧!算我的心意!以后有什么消息还想着我些!”
老李头点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将肉抱在手上。临走还不忘嘱咐道:“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是是是!我绝不告诉别人!”郑屠户连连点头。
是夜,张东海将孙弘辉叫到堂前。
“孙先生,果然高明。”张东海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