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从清晨打到夜里。几乎每一块城砖上都沾染上了血迹。城墙上几度遭遇险情,却最终未失,让燕兵无功而返。白祁将军的战袍被鲜血染透,站在城墙上看着铩羽而归的燕兵,虽疲倦,却透露出一股铁血肃杀之色。
他沿着城墙角台一一检查。白甲军损失惨重。将士们从用弓箭射到搬石头砸,竭尽所能用一切办法阻挡燕兵攻城。有的人和登上城墙的燕兵搏杀在一起,至死未分。
存活下来的将士们,将他们的遗体分开,放在一边。白祁走过去,将战士的眼睛慢慢合上。他的眼中干涩,已经流不出泪来。只是握紧了拳头,看向城外。
夏口的夜空昏暗沉沉,星月无光。连风都带着一丝血腥味。白祁的目光落在城外远处灯火灼灼之处,那里便是燕兵的营地。
此次燕兵来势汹汹,今日恶战,白甲军虽是百战精兵,可毕竟人少。明日燕兵必将卷土重来,援兵迟迟未到,他倒底要如何迎战?他的白甲军还能支撑多久?夏口还能支撑多久?
白祁心中愁绪万千,而此时江怀礼也不好过。他带去的近两百人,拼杀到最后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他自己,更是身上被砍中数刀。
今日恶战,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一路看过来,白甲军苦守夏口,等待援军,已经是粮草耗尽,人困马乏。此一战更是大伤元气。若是燕兵再度攻城……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凌。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立刻去找白祁。
没想到人刚到白祁面前,只听外面通传启奏:“启禀白将军,花衣帮来人求见。”
花衣帮?两人闻言,对看了一眼。连江怀礼都有些纳闷了,自己带人在此,花衣帮幸存的人都在营中休息,怎么还会有人来?他对白祁摇了摇头。白祁一挥手,说道:“带进来。”
一语说罢,只见走进一群人,为首的竟然是江罄绮。她一身劲装短打。身后背着一对铁尺,对着白将军单膝跪下拱手道:“参见白将军!花衣帮江怀礼之女,江罄绮带花衣帮帮众,愿听白将军调遣。”
白祁抬头看去,只见她身后皆是与她一样打扮的少女,妇人。个个身着劲装,背着兵器,面露坚定之色。他猛然站起,“你……你们!”
江怀礼脸上神色复杂,看着江罄绮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江罄绮看她爹没说话,心中便是有数,她站起身,看着白祁坚定道:
“白将军,我听闻今日鏖战,损失不小,军中正缺人手。将军请放心,我花衣帮,不分男女皆有操练。保我夏口,就是保我家人。我等愿听将军调遣,共赴国难,绝不贪生怕死,惜留性命!”
江罄绮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白祁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心绪难平。这个江罄绮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是这般视死如归。白祁又转头看了看江怀礼,只见他眼眶通红,却一样的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
白祁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地图,一拳砸在上面。他白祁,白甲军镇守的边塞,竟然要流这些平民布衣的血,女人的血。他还有何面目做这守城大将,还有何面目守这大周的边关。
他的白甲军在这一个月的对峙之中已经消耗殆尽,他三番五次的派人发八百里加急军报向朝廷求援,朝廷明明说立即发兵来救,可是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援军却迟迟不到。
王行健……白祁的目光渐冷。王行健,你好歹是大周兵部尚书。即便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该拿大周的城池,百姓的性命当儿戏,意图灭我于此。白祁一掌拍在案上,眼中怒火未平。
围城已有时日,城中粮草几乎耗尽,一旦城破,百姓怕是要遭殃。白祁眯起眼睛,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他紧紧握拳,胸膛几度起伏。良久,再转身看向众人时,眼中已经恢复平静。
他让江罄绮带来的人,先下去稍作休整,屏退了左右,单留下江怀礼和江罄绮。他将二人请至上座,自己为他们亲自奉上茶水。江怀礼和江罄绮顿觉惶恐,赶紧站起身来,白祁摆摆手让他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