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常百草夸奖自己,米团很开心,笑嘻嘻的抱着药箱跟上他的步伐往外走。初夏的午后,阳光夺目,热气渐上。可佟府大夫人所住的的沁心园却被满园的花草覆盖,紫藤环绕,绿荫隐隐,清风送幽香。倒不似外面那般炙烤暑热,别有一番风景。
米团抱着药箱跟在常百草身边,一边走一边指着院内的花草跟常百草说道:
“你看他这个夫人住的院子,这满院的奇花异草,别说是在这个秋田县了,就算是整个鄂州也未必能找出第三人家的后花园能与之相媲美。更何况刚才我所见佟大夫人的姿容那叫一个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这么好看的园子里住着个这么好看的美人,谁不喜欢?再说你看佟老板听你说他夫人无碍,立刻就赶去探望,那小碎步倒腾的,恨不得手脚并用冲进去了。”
说到这里米团忍不住笑出声来,佟福贵实在太胖了,他抖着一身肥肉奋力前冲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笑了。
常百草抬手遮住眼前灼目的烈日,这样的阳光刺的他双眼发痛,情绪陡然变坏。扭头看着被夏日晒的脸粉扑扑的米团,冷冷道:“不好笑。”
说完加快脚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米团看着常百草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跟自己说话,忽然就冷若冰霜,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两人一路无言,拐来拐去的走进一个幽静小院。常百草一脚踢开门,走进屋内。扯下帷帽,扔在一边。米团跟了进来,将药箱放在地上。常百草两步跨了过来,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在里面翻找这什么,然后手一指米团,对她说道:
“去把四周幕帘放下。”
幕帘?米团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倒与别处不同,四面墙上的巨大雕花窗户上皆挂有黑纱幕帘,这倒是第一次看到。米团走过去,将幕帘放下,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不少。
回头再看常百草,他从药箱里找出一瓶浅绿色药水和一卷黑纱,将药水浸透黑纱敷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往软榻上倒去。
“常百草,你怎么了?”米团看他软着身子倒了下去,惊呼一声。人影一闪,冲过去将他稳稳接住。两人一起倒在软榻上,米团的腰被软榻边狠狠硌了一下,而她怀中的常百草却是安然无恙。
“嗯?居然有人肉软垫,不错。”
此时的常百草声音有些颤抖,浑身僵硬不已,却又似乎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眼睛上此刻敷着药,艰难的抬起手,摸索着找到米团搂住的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米团低头看去,此刻他似乎耗尽全身力量般的倒在她的身上,浸透了绿色药汁的黑纱敷在他雪白的几近透明的脸上,黑纱周围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水刺激的关系,红了一片看起来有几分骇人。而他原本淡粉色的薄唇此刻竟是毫无血色,整人看起却是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常百草,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米团心中有些惊骇,却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情况,不敢擅自移动。一时之间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没上没下的逆徒,常百草是你该叫的吗?叫师父!”常百草的气息不稳,声音微弱,却倒是在这个时候计较了起来。
米团实在无奈,这家伙真是的!明明已经很难受的样子了却还非要跟她闹个别扭,也是服了。
于是米团不再搭理他。一手稳住他的身形,将他固定在怀中,一手放在他后心,为他输入真气,欲助他调息。
谁知她的真气刚入他的体内,却发现他的内息居然已是乱作一团。于是她暗提内元气走八脉,欲为他重调内息。没想到竟忽遭一道暗力直冲,内息一挫,米团不及防备,顿时心血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她强压而下,嘴角溢出一道血痕。
“罢了,不要再试了。”常百草声音微弱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傻小草,将我在软榻上放平吧。你自己去调息一下,不用管我。”
米团擦掉嘴角鲜血,点点头,终于明白他体质定是异于常人才会这般。包括他这雪眉银发和天生紫瞳,恐怕都和这脱不了关系。可是那股暗力,力量霸道,忽然如此不受控制,连她都一时间难以驾驭,难怪会遭其反噬。
她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如此贸然为他渡气实在太过冒险了,还好她收手迅速,不然只怕于他于她都要受到重创。都怪她自己大意,竟然自持武功卓然就如此轻率行事,实在不应该。
想到这里米团赶紧将常百草平放在软榻之上,自己则坐到一边禅坐调息。两个时辰之后,再睁开眼,她已恢复如初。
米团看了看四周,天色已暗,原本拉下的幕帘已被拉起。外面云幕低垂,日薄西山,一片金色残阳从高大的雕花窗棱里洒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黄昏的朦胧。而常百草正坐在桌边优哉游哉的看着窗外黄昏美景,喝着茶。
竟然已是黄昏,没想到自己这番调息竟然花了这么久。
米团走下软榻,来到桌边,上上下下打量着端坐桌前的常百草。此时他已经恢复如初,一头银发披散着垂于腰间,夕阳将他的银发镀上了一层碎金,看起来,竟真有几分谪仙的样子。
看到米团醒了,他抬起头,一双极美紫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怎么样了?”常百草问道。
“我没事了,倒是你是怎么回事?”米团在他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对我很好奇?”
“不是好奇,是想不通。”米团将茶水一口灌下,只觉口舌生香,清爽宜人。倒与她平时喝的那些茶水完全不一样。
“哦?”常百草听她这么说,放下茶杯眉毛一挑,看着她问道:“好奇和想不通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对你,不好奇。但是对于你身体的情况却非常想不通。”看着常百草瞅自己,米团也便认真的说道:
“你知道吗,刚才你那般虚弱,站都站不稳。可是我给你渡气之时却发现你身体里内息极乱,根本不像是练武之人。然而你体内却偏又有一股暗力,横冲直撞,极其霸道。并且不受你控制,甚至连我,都不能将其克制。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
米团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然后看着常百草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谁料常百草瞅了瞅米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竖起他那水葱般的莹润手指在米团眼前摇了摇说道:
“你呀,真是不懂保留。打破沙锅问到底,除了看到一堆碎片之外,还能看到什么呢?”
嗯?米团一愣,这是什么答非所问的创新式回答?
看着愣住的米团,常百草更加嫌弃了几分,他挑眉道:
“果然是个笨徒弟,不过看在你当我人肉软垫的份上,我就先满足下你小小的好奇心好了。首先,我确实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