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姜晓菀,她手上抱着两本账册,缓缓步入堂中,唐瑾跟在她身后。
众人一片寂静。佟福贵脸色煞白的看着她,这几天他不在家中,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衙役一脚踹开了大门。这姜晓菀是怎么回事他根本不知道,可是姜晓菀手上的账册他却是认得,那是他藏在书房书桌桌腿暗格里的秘文账册。
佟家账房里的账册成堆的被拉到县衙来他都不怕,唯独这两本能要了他的命。账房里的账册无非是流水,除了让那巡按大人看的头昏眼花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有利于他将一切,都推到姜如海的身上。
可姜晓菀现在拿在的那两本账册,却是如实记载了他和姜如海的暗中交易和分成,包括那位连他都不能过问的大人的所抽取的两成利都记载了里面。若是那位大人也被牵扯进来,只怕他这次真的人头不包。
惊慌之下,佟福贵忽然扑向姜晓菀,被跟在姜晓菀身后的唐瑾飞起一脚,踹到墙边。看着不能动弹的佟福贵,唐瑾抬头看了眼米团,米团对他点点头,于是唐瑾一言不发的走到她身后。
米团冷眼旁观下面姜如海和佟福贵的脸色,心中已是了然。果然她安排唐瑾去接姜晓菀这一步棋没有走错,接下来就看姜晓菀自己的了。
姜如海乍见自己小妹出现也是吃了一惊,可是却没想到佟福贵竟然会突然扑向姜晓菀。顿时他的心一沉,之前明明佟福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姜晓菀的出现让他面色陡然一变。难道,她手上的账本便是密账吗?
“小妹!”姜如海心中慌乱不已,开口喊住姜晓菀。
“小妹!你这是作什么?公堂之上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别闹了快回去。”
心口上挨了一脚的佟福贵已是连哼哼都不敢了,只能头昏眼花的躺在一边,却听见姜如海这么说,顿时清醒了些。爬了两步,勉强坐起来,咳了一声,对姜晓菀说道:
“是啊,夫人。你是怎么了?你身子不好,不该出门!这些天是我照顾不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不是妇道人家应该来的地方,听话快回去。”
姜晓菀对他们两人所说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她目不斜视的走到大堂中央,在王有德身边跪下,低头向米团说道:
“民女姜晓菀,参见巡按大人。”
米团点点头,沉声问道:“姜晓菀,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姜晓菀紧紧抓住手上的账册,捏了又捏,终将账册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启禀巡按大人,民女献上佟家账册两本,检举佟家米铺老板佟福贵勾结县衙,倒卖朝廷赈灾米粮,坑害百姓。”
“什么?”佟福贵面无血色浑身发抖,他不可置信的指着姜晓菀质问道:
“夫人!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勾结县衙?你可知道,那个县衙里的大老爷可是你的亲哥哥!你连你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佟福贵扭头看向姜如海,死命的摇着他喊道:“姜如海!这就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初把她嫁给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这么害我?”
姜如海面色铁青,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的亲妹妹,竟然会有检举他的一天。他颤抖着嘴唇,哆嗦半天,却喊不出小妹两个字。
姜晓菀从地上抬起头,看也不看几乎崩溃的佟福贵和姜如海,面无表情的缓缓道:
“一个,待我如蝼蚁,任意践踏。一个,待我如货物,惟利是图。到底是我不放过你们,还是你们不放过我?”
姜晓菀抬头看向米团,说道:“大人,这两本账册上有秘文,记录了所有佟家米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姜如海私吞的朝廷赈灾米粮。里面还记录了他们二人分赃细节,请大人过目。”
米团朝唐瑾挥挥手,唐瑾下去将账册拿了上来。
佟福贵眼睁睁的看着账册到了米团的手中,心如刀绞,可是姜如海又那么一言不发如同死了一般。他气的死命的锤地破口大骂:“疯妇!你这个贱人!坑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忽然他瞥见常百草的身影,计上心头,手脚并用的爬到一言不发,看好戏的常百草身边,一把抓住他雪白的衣角,大喊道:
“常神医!常神医!你说,那个疯女人是不是个疯子!她明明时常沉睡,少有醒的时候。怎么能知道这些?又怎么知道那些个账册是密文账册!对对对,她都是胡说的,常神医为她治过病,你是大夫!你要说真话!”
常百草被他抓住了衣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手上银光一闪,佟福贵顿觉抓着他衣角的手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你……”佟福贵不敢相信的倒向一边。
雪白的衣角从他的手上滑出,常百草这才面色稍缓了些。他嫌弃的往边上走了两步,然后凉凉开口道:
“佟夫人的病,确实是我所治。不过她的病原在于娇儿早夭,而佟老板你又对她不闻不问,另结新欢,她才会封闭自己。如今她已经解开心结,决定做回自己。自然病也不药而愈,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可以说,她不仅没疯,还理智的很。”
“没错,常神医说的甚是。”姜晓菀侧身向常百草福了福,眼中含泪的看向米团感慨道:
“若不是神医帮我找到心结,开导于我,我现在只怕还沉迷于梦中而不自知。只怕就这样沉睡不醒也无人知晓,现在我既然清醒过来,就要做该做之事,为我那死去的孩儿,积几分阴德。”
佟福贵眼见常百草竟然维护着姜晓菀说话,心中邪火更旺,他破口大骂道:
“姜晓菀!你这个贱人!要不是当年看在你尚有几分姿色,你哥哥又是县令,老子才不会娶你这么个连哭都不出声的木头玩意!现在你这般自绝于我,自绝于佟家!你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再进佟家的门!”
佟福贵竭斯底里的声音在静静的县衙公堂之上久久回荡,姜晓菀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她早就料到一旦对簿公堂,就必然会是这般结果。可是佟福贵将这话砸向她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米团眉头一皱,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她沉声喝道: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猖狂!来人给我掌嘴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