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啪的一声,米团一记耳光重重的甩在他脸上。他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红印。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为什么!”米团在他头顶竭斯底里的大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快的将这些告诉我……为什么”
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一颗接着一颗。
炽热而苦涩。
他伸手想帮她擦擦眼泪,却被米团一把挥开。她离开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一边,靠在树边。肩膀抖动的厉害,无声的抽泣。
她接受不了,她不能,她做不到。那个看着她长大的白伯伯,那个终年守卫着大周边境的白将军,她怎么能将他捉拿归案?
白凤年看着她的背影,收回手,在身侧握成拳。良久,他开口说道:
“那年,燕兵南侵。我爹奉命守夏口,燕兵大军压境,敌众我寡。我爹屡屡向朝廷求增援,可是援兵迟迟不到。夏口,被燕兵围城,成了个孤城。而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爹还是坚守孤城,绝地反击,不让一寸土地。
可是燕兵来势汹汹,我爹只能出奇计。他连夜发动奇袭直扑敌军大营,却是声东击西,只为转移夏口百姓。那么多兄弟到最后,就剩下不到两百人。就为了救夏口百姓!”
白凤年脸色煞白,他的眼中似有寒冰,似有野火。他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
“后来夏口百姓安全撤离,燕兵如虎狼一般直扑夏口,我爹在老虎湾开闸放水。大潮加泄洪,夏口顷刻被淹没。
可是,淹死的是燕兵。而不是,夏口百姓。”
米团转过身来,看着面如鬼魅的白凤年,艰难开口道:
“夏口下游的那些百姓呢?秋田县的百姓呢?他们难道是燕兵吗?”
白凤年一窒,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米团一字一句的说道:
“小团子,老虎湾的蓄水量刚才你也看到了。这样的蓄水量加上当时的大潮,势必影响下游,这点我不否认。可是我这两年在夏口曾经去下游看过,那些大坝年久失修,根本不堪一击。不要说老虎湾开闸放水,就算是连降暴雨,他们都吃不住。
朝廷的银子一年年的下发,专款专用从不拖欠。可是他们却从没有在大坝修葺上用过一两银子。哪怕是曾经修过那么一次,也不至于在那时如纸糊的一般那么脆弱。”
白凤年一瞬不瞬的盯着米团,他的眉头紧锁,面若寒霜。
“小团子,我白甲军为御敌拼杀,且要以百姓为重,即便自断手腕也要救百姓于前。而那些贪官污吏,宁愿看着百姓死于洪灾,也不愿将银子用在大坝修葺上。到底是谁的人祸你清楚吗?”
米团浑身一震,白凤年的话如醍醐灌顶,让她猛然清醒。
她之前从下游一路上行,确实发现那些大坝的糟糕情况,可是她心中惦念着白祁和白凤年涉事其中,一直惴惴不安。总想着事起白甲军,却没想到白甲军六年前水淹夏口,而秋田县却是从六年前开始便是年年遭灾,从未停止。
米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没错,鄂州水患,事起白甲军。可是有人却借着白甲军水淹夏口的由头,在做着恶。不仅如此,还要将白甲军拖下水。
到底是谁?要在此时不顾燕兵压境,也要将白甲军置于死地?
就在此时,京城的御书房中,女帝震怒。一纸奏折被扔在傅长雪的脚下。
“圣上息怒。”傅长雪神色不改,撩袍跪在地上,低头叩首,请女帝暂熄雷霆之怒。
“你自己看!”女帝一拂袖,做回龙椅之上,一脸怒气将眉间川字纹深刻。
“微臣尊旨。”
傅长雪不急不缓的捡起地上的奏折,打开一看,却是他御史台的御史弹劾白祁的奏折。
上面说:白祁居功傲慢,拒巡按御史于白甲军军营之外,导致巡按御史受伤,巡按御史是代表圣上巡游各地,这般轻慢巡按御史就是轻慢圣上。这般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轻慢圣上实在是大不敬,不可轻饶。等等,等等。
傅长雪看完奏折,心中大吃一惊。一方面他不知道米团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受伤。另一方面,他早就排出了暗卫跟在米团身边,这样的消息他还没得到,为什么竟然已经有人知道了还写成了弹劾奏折报与圣上,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傅长雪放下了奏折,女帝眼中目光一聚,说道:
“看完了?怎么样?这份奏折你可看过?”
傅长雪摇摇头如实说道:“启奏陛下,微臣不曾见过此奏折。”
女帝从鼻子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一个堂堂御史大夫,没见过自己手下御史的奏折,却让它就这么直接给放在了我的御案之上。傅爱卿,你的御史台,有能人啊。”
傅长雪薄唇一抿,低头叩首道:
“陛下,向来御史台奏折都是可以直接奏与圣听,想来这位御史也是认为,事关白甲军,兹事体大,所以才直接报与圣上。以请圣裁。
只是白甲军,世代忠于大周,忠于陛下。而且奏折之中所奏之事,尚未核实,巡按御史米团,应该在归途之中,微臣认为此事还应该等米御史回京后再做调查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