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何在。”傅长雪轻声唤道。
“公子有何吩咐?”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正是傅长雪的暗卫之一卫长风。
“可知长羽现在何处?”
卫长羽是傅长雪暗中派去天门保护米团的暗卫,他和卫长风是孪生兄弟,两人从小心灵相通,即便是相隔千里也能互相感应。自从米团前往鄂州那时起,傅长雪便将卫长羽派去保护她,时刻跟在她身边。却没想到竟能被米团发现,虽然她回京后,他答应她将暗卫撤回。可是他终究不放心她一个人连唐瑾都不带就去找白凤年,所以仍是暗中将卫长羽派了过去,没想到此时真的派上了用场。
傅长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总是这般料事如神。
“回公子,长羽正跟着米少主往京城来,算起来应该再过两天就要到了。”卫长风如实答道。
“他们竟来的,这么快。”
傅长雪看向窗外瑟瑟秋景,深锁的眉头越发难解。这些天他一心全在白祁被毒杀的案子上,已有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理出了点头绪来。
他早就怀疑的那个朱溪果然有嫌疑,他在刑部的大牢里,经不住赵佳贤的威逼恐吓,话说的七零八落漏洞百出,到底给抓到了破绽。抓住他破绽的赵佳贤破案心切,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直接上了大刑。熬不过大刑的朱溪终于吐露幕后指使他的人,是王行健。
赵佳贤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兵部尚书王行健,可是兵部尚书王行健向来和白祁无多往来,为何要经御医之手毒害白祁?
傅长雪整夜没睡,将白家和王行健的人脉关系梳理了一遍,刘肃的名字浮出了水面。得出这个答案后的他,在椅子呆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他震惊,可是又不那么震惊。
从那日王行健和李松在朝上一唱一和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在他心中,刘肃这个人早就隐隐的呼之欲出了。可是他不愿信,不敢信。因为,一旦这件事坐实是刘肃出手,只怕大周的朝堂就要乱了。
法典无情,即便是六部之首为之,他傅长雪一样要将他正法。可是刘肃一党一旦党首犯难,树倒猢狲散,他的余党皆在六部中担任要职。刘肃一倒,余党一清。外有强敌压境,内有百姓患难。这样的大周,又有多少人能撑得起呢?若是他的党羽不服,趁乱起势,陛下强收的白甲军,还是当年站在身为长公主的她的身边,为她扫除一切障碍的白甲军吗?
傅长雪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可那瑟瑟秋景,光秃的枝丫,满地的枯黄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一如大周的未来。
白凤年,大周已经摇摇欲坠,风雨欲来,你还要雪上加霜吗?
团团,你即便不顾自己,可是你身后的整个米氏家族也不管不顾了吗?
团团,你……也不顾我了吗?
傅长雪的心,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他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着,在他清俊而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良久,再睁开双眼,傅长雪的眼中多了一抹决然。他对卫长风沉声吩咐道:
“即刻通知长羽,绝不能让白凤年和米团进入京城半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拦在庐州的洛城之外,我随后便到。”
“是。”卫长风低头领命,黑影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
傅长雪唤来小童,为他更衣,在他去洛城之前,他必须先面圣,将这一切告知圣上,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让陛下自己来决定吧。
陛下,你当初做的这个决定,造就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你可曾预料到?
御书房内,女帝屏退了众人。傅长雪语御案前,躬身而立,静候女帝的答复。
女帝朝冠未除,她的目光在华丽的凤冠上垂下的长长水晶珠帘之后看不清楚。她似乎在打量着傅长雪,这个大周的第一公子向来话不多,可是,每次开口所说之事,却都是足以动摇大周根基。她打量了他半天,终是开口问道:
“王行健,现在人在何处?”
傅长雪拱手答道:“启禀陛下,王行健已被赵尚书押在刑部大牢。”
女帝珠帘后的目光一闪,问道:“他招了吗?”
“还没有,不过人证物证俱全,他指使御医朱溪偷毒谋害白祁将军,且在事后,谋杀毫不知情,且为其将有毒的饭菜送给白祁将军的张强的证据确凿,已是辩无可辩。不仅仅如此,微臣已然在他府内查到他与燕国使臣往来书信,看样子他与燕国往来已久。信中内容皆涉及鄂州边防军务,看来他才是真正通敌叛国之人。白将军,是被冤枉的。”
女帝在珠帘之后的目光猛然一缩,握着琉璃珠的手,骤然一紧。她仿佛石化了一般,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良久,女帝的声音从珠帘后飘了出来。
“傅爱卿辛苦了。想不到,大周,在朕的治下,当真有通敌叛国,生有异心之臣。”
女帝的话,在这偌大的御书房里飘荡着,无端多了几分苍凉。傅长雪低头不语,他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又想,终于他提袖拱手,对女帝奏道:
“陛下,王行健身为兵部尚书,与白祁白将军其实并无多私交,虽然他确实投毒毒害白将军,可是好端端的就下毒实在不合情理。据微臣猜测,只怕这背后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还有谁?”
“微臣不敢妄断,但是王行健尚在刑部大牢,若是陛下着意审问,三法司定能查出幕后真凶。”
女帝深深地看向傅长雪,兵部尚书这样的朝廷大员,能受谁人指使?他身后之人,呼之欲出。可是王行健通敌这件事已然让女帝身心俱疲,她无心再介入这些士族之间的争斗。
她挥挥手,打断了傅长雪的话。声音中透着疲倦说道:
“傅爱卿,三法司是讲法论律的地方,不是用推断,可能,大概,来量刑的地方。既然王行健之罪行证据确凿,那就让他伏诛。而那些无凭无据之事,等你有了确凿证据,再奏与朕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