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如不是看到米团,李檀不会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当真是会食不知髓,夜不能寐。不过是两三天没见,他就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不能忍受。
怀中的人,虽然僵硬无比,却真实而温暖。这是真正的米团,而不是他梦中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
仅仅如此,他便满足了。
“团儿,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着。好害怕你偷偷逃走了,不与我成亲了。”
李檀将自己的脑袋搁在米团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细细呢喃。
米团浑身僵硬不已,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汉王李檀吗?
“殿下,放手啊。你抱的太紧了,我快不能呼吸了。”米团忍无可忍的推了推李檀,她实在是受不了和他这般亲昵。
“我不放。”李檀赌气似的将米团抱的更紧了些。将脑袋深埋进米团的颈窝,闷闷说道:
“我不想放,我总是担心,一放开你就要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的心里总是没来由的惶恐着。刘肃他们似乎在密谋些什么,他没有过问,也不想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时间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心已经给了她,只有当她在他身边,变成他的一部分,他的那颗心才能安定。
十天,竟是这般难熬。
“团儿,我好想你。我从来不知道,相思病是这么折磨人。我好想现在就把你娶回王府,而不是等什么十天八天,黄道吉日。”
李檀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跟谁赌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家伙是喝醉了吗?在这里说什么胡话?明明他们之间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换而已。怎么能被他说得这么情根深种,竟是让她脸红。
米团细细嗅了嗅,果然李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米团小脸一垮,顿时头痛起来。
真是败给他了,堂堂监国汉王殿下,竟然大晚上的喝醉了酒跑到她家门口来耍酒疯。这话传出去谁信?
米团在李檀怀中用力一挣扎,总算摆脱了他的怀抱。重活自由的米团,退后两步看着李檀问道:
“殿下,你是喝酒了吗?”
怀中佳人顿失,李檀看着空空双手,只觉得心中的空洞又扩大了些。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他抬头看着挣脱他的米团,剑眉轻蹙,极美的桃花眼,沾染愁绪一片。
“团儿,过来。让我抱抱。”
这家伙,果然是喝醉了!当真是胡话连篇!
米团又往后退了两步,她看了看空旷无人的街道。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路上除了打更的几乎没有人影。他不可能一个人出宫,他的侍卫在哪里?
“殿下,你的侍卫呢?”
“侍卫?哦,我嫌他们碍眼,把他们都辇回宫去了。”李檀不经意的说着,仿佛于己无关。
“辇回去了?”米团有些傻眼,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知道现在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吗?就敢深更半夜这么一个人出宫跑她家围墙外面呆着看月亮?
“你疯了吗?怎么能一个人在这里?你又不会武功,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我立刻送你回宫!”
米团有些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心里想着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喊车夫起来驾马车送他回宫,只怕整个府里的人都要惊动了。不行,还是她骑越影载他回去吧。越影好歹也是盖世神驹,载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米团心里拿定主意就打算悄悄进府,将马牵出来。一抬头却发现李檀嘴角噙笑的看着她,眼里神采奕奕。
“怎,怎么了?”
米团下意识的又后退一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夜行衣,头上还绑着纱布,而李檀竟然视若无睹,连问都没问一声。这很不正常。
她正脑子里一团乱的想着,只听李檀开口道:
“团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关心我。我好高兴。”
米团垂下眼眸。他的话里,满是欣喜,可那份欣喜中的小心翼翼却让她的心痛了一下。他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醉了呢?
他可是汉王,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大周皇帝,何必在她面前这般小心翼翼。
她要除掉刘肃,可是她并不想向李檀下手。她甚至希望李檀能在女帝百年之后,接替她成为真正的大周皇帝。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最适合的继承人。但,那也是在女帝百年之后的事情,现在她绝不允许任何人逼宫作妖。大周,不能乱。
米团暗暗叹了口气,汉王李檀,他们原本是朋友。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逼不得已假意嫁给他。而他只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利益,而娶自己吧。
他在利用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被这样的关系捆绑的两个人,本该心知肚明划清界限,可是为什么他像个痴心人一般,对她这番剖白?
空气中,他身上惯用的龙涎香和淡淡酒香混成一股特殊的香味钻进米团的鼻子,米团摇了摇头,酒这个东西,当真害人不浅。
米团无奈摇头,对李檀嘱咐道:
“殿下,你在这里别走,等我一下,我牵马送你回宫。”
说罢米团就打算跃上墙头,躲开自家护卫摸到马棚去牵马。李檀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头上的白色纱布在皎洁月光下很是显眼,还有她这一身夜行服。若是她这样将他送回宫,还不当此刻被抓了?
他很想问她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也想问她这半夜穿着夜行服是去了哪里。可是他不敢问,不想问,他害怕问出一个自己不可接受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他是本该知道的。
他不要知道,他宁愿做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什么都听不到的聋子。只要米团在他身边,只要八日后,她成了他的王妃,便可。其余的一切,他皆不关心了。
“不用了。”
李檀咽下到嘴边的所有疑问,拉回米团,对她勉强笑了笑说道:
“这个时候宫门早就下钥了,若是你这个时候送我回去,只怕整个宫里的人都要被我吵起来了。何况,你受了伤,还是不要奔波了吧。”
伤?米团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其实这里伤的不算深,只是余无一坚持要为她包扎,说是为了不让她留下伤痕。只是这些,不能让李檀知道。
米团快速的瞄了李檀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
“没事,我是在附近练功,不小心碰到的。找郎中包扎过了不碍事。”
“是吗,那就好。”李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