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靖胸膛里的那颗心此时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当年合州一战他冒充淮安王大败蒙哥,一时间威名大涨,众将无不拥他为主,只待入主京城。可惜他厌倦了国仇家恨,于激流之中携萧玉翎远退,不想时隔多年,如今竟又要选择,而且离那九五之位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在咫尺。
“只要你要,这天下我就给你!”
燕狂徒瞥了他一眼。
玉簪峰陡拔险峻,居高临下看去,只见山林坡岭间江湖众人无不窜逃远去,一人之力再强,又如何敌得过万军之力。虽说贾似道已死,但众人心中大觉痛快的同时自然也都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间各施各法,轻功、身法千奇百怪,俱都散向四面八方。
奈何惨叫陡起,山下大军本就待发,早做准备,此刻再听号令,自是来的极快,双方瞬间刀兵相见。
道家十大洞天之首的“王屋山”登时惨被血染。
“爹!”
“靖郎!”
萧玉翎与梁萧赶了上来,一家三口自与燕狂徒他们分开后本是四处游山玩水走了走,只是得知“王屋山”论道自然心中热切。
这几日他们一直匿在远处,不想一眨眼的功夫,母子俩眼前一花,梁文靖便没了,这可把他们吓了一跳,加之人群慌乱,更是六神无主,慌乱紧张。
“不好了,官兵把山围住了!”
另一头刚逃过去的江湖人现在又仓惶的逃了回来,有的人负伤不轻,身中箭矢。
“仙师,只要你能传下长生之法,绝无虚言,荣华富贵任你挑选,便是这赵家江山朕也愿与你平分共享!”赵禥被一众大军拱卫其中,脸上惊慌似是褪去不少,病恹恹的脸上露着几分殷切。
他纵情酒色多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无论什么事大都力不从心,太医更是多以药石续命,时日无多,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自得知燕狂徒展露出来的神技后,心中已是把其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亲自离了京城走上一遭。
下一刻他那张脸一变,见燕狂徒只是平淡瞧他并未有开口的意思,赵禥病恹恹的脸上陡然露出一抹歇斯底里。“倘若仙师拒绝朕——”
燕狂徒视线一垂。
“如何?”
赵禥道:“那今天就得看看仙师是否真的能不死!朕来时已点了万余禁军,加上八千洛阳守军,足够血洗王屋山!”
他似是彻底豁出去了,浑然没了先前的怯色!
燕狂并未应答,而是望向梁文靖。“你要么?你若不要,那这天下今日之后便群龙无首,江山社稷,瞬间崩碎!”
语中杀机已露。
峰顶上除了他们尚有九如师徒二人、公羊羽与花无媸,至于萧千绝早在之前便骑着他那只黑虎远遁而逃。
听闻他言语,在场几人无不神情有变,梁文靖急道:“不可,这皇帝虽说昏庸无能,但如今形势逼人,他若一死,只恐军心涣散,天下危矣!”
“你却要以天下安危来劝我?你自己何尝不是弃天下于不顾?若非你当年退缩,如今做上这皇帝的,说不定是你!”燕狂徒语气轻淡,视线自梁文靖的脸上一转,望向赵禥。“看看他这副窝囊模样,与其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还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梁文靖听的一愣,只得苦笑,但一见山底下正被逼回来的江湖人又转为凝重,焦急。外敌犹在环伺,又怎能内起纷争,岂不是自掘坟墓之举,一时间只觉得心神慌乱。
见他这般,燕狂徒又道:“他眉宇间已露死气,分明是被酒色掏空之相,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你若不做皇帝,这汉人江山也熬不了多久!”
“你以为你们偏居一偶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等江山一碎,蒙古铁骑过处,你所见的美好全都会被践踏的支离破碎,当年合州一战那般惨况你难道忘了?”
梁文靖听到“合州之战”心中不由得就想到父亲,他眼角一红,哑声道:“我没忘!正因为我没忘,所以我——”
燕狂徒背负双手,却见满山武林人士以这玉簪峰为中心不停靠拢过来,似是寻求庇护,外围更有军卒步步逼来。
“所以你就是在逃避,如今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却要独善其身,反倒以天下劝我,岂不可笑?何况,做皇帝有什么不好的?”
饶是梁文靖博闻广识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一旁的萧玉翎见丈夫缄默不语,又见燕狂徒言语咄咄逼人,当下出言开口道:“那为什么不是你做皇帝?”
“你以为我没有?”
燕狂徒扭头直视过去,天的回答可算是把萧玉翎心里想好的诸般言语全部堵了回去,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看来你不要?”
侧目瞟了梁文靖一眼,见其仍是不语,他点点头,双手一垂,继而一挥,温言道:“也好,那我就将这些人一并杀个精光,再去北方把忽必烈连同诸王也宰了,到时候天下再归大乱,群雄割据,且看看乱世之中,有谁能定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