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虚妄而无形的黑暗,这是失去一切的那种黑暗。
它再想:“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这光太亮,亮得什么也看不见,川桑依旧陷在那无以名状的光明中,瑟瑟发抖。
只是这一次,他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纯粹而扭曲的光明,这是埋葬一切的那种光明。
光不是好的,暗也不是坏的。
就像男人和女人,谁要是离了谁,人类就亡了。
它又想:“仅仅有光和暗还不够,你的世界必须要有我,而我必须是那个唯一。”
它们对人类没有邪恶之心,就像是大象不会蚂蚁产生什么想法,但世人却总认为它们是邪神。
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对于人类而言便是邪恶。
一切,以及一切的一切,彻底的烟消云散。
川桑也空洞的瘫倒在黑白之间,仰望着天空,他也不曾确认那是否是天空,可他认为那是,那便是。
一捧黄沙于天空之中盘旋,破碎的布片也亦于天空之中盘旋。
那布片是黄色的,斑驳的黄色,褴褛的黄色,仓惶的黄色。
凄婉的哀歌奏响,如同那迎接死亡的唢呐声一般悦耳。
一尊王者,于半空之中现身。
至此,整个世界只剩下斑驳的黄色。
那王者头戴着无以名状之冕冠,脸上戴着苍白而虚妄的面具。
不,他没有戴面具。
他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也显得格外的瘦弱和笨拙,可那动作却异常的灵动,似乎带着一股优雅的韵味。
自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这世界中的唯一,以及一切,更是那光照万物的太阳。
褴褛的黄衣于风沙之中飘荡,王者拱手化作了天空中的旭日。
川桑瘫倒、匍匐、膜拜,他不曾见过这无以名状的尊贵,可此刻他似乎成为了那尊贵的俘虏。
从一开始,他早已是俘虏了。
川桑斜瘫于黄土之上,他肥胖的身躯在那斑驳的黄土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右臂依在染血的石柱上,右腿伸展,左腿麻木的蜷曲着。
他的头,机械的看着天空中的王者,空洞中透露着一丝渴求。
那丝渴求,既是那么的苍白,又显得那么的无力,但却是救命的稻草。
此时,那位王者不同于刚现身时的严肃和沉寂,连那苍白的面具,似乎也变得格外的和善,可这样那样的和善中,却透露出一抹罕见的悲哀。
王者沉默着伸出了黄袍之下的触爪,径直飞向了地面上的川桑。
地上的川桑亦伸出了左臂,用他的手指迎向了那飞来的触爪。
天空和地面,渴求和悲哀,神性的恐怖与人性的软弱,于手指与触爪的触碰中,迸溅出璀璨的火光。
这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触碰,也是人与神之间的触碰。
四周的景象开始变换,川桑仿佛置身于雍容华贵的宫殿中。
这是诞生于人类文明之前的宫殿,也是哀默而又虚妄历史中的一抹尘埃。
那头顶冕冠又身披黄袍的王者,端坐于上方的宝座中央,无神而又空洞的望着他。
川桑不由自主的半跪行礼,完成了那最后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