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这边这条路。”
“你们也别掉队,情况紧急!这里未必安全!”
吴子凡已经跟着这些陌生的武装人员一路来到了瑞丰区。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但他也不清楚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又为什么如此火急火燎。
听起来是要去救什么人?
不过吴子凡倒并不反感这种“全新”的体验。相反,在安全得到保障之后,他的好奇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这场雷雨下得很大,而且似乎毫无停息的意思。
雨幕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这似乎给眼前的场景带来了几分迷幻和神秘。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不是正在一点点向他敞开大门?
“他们在那边!快!!”
“啊——!!!”
他忽然听见一声巨大且狰狞的咆哮。
似乎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等等,快拦住那小子!那边很危险,别让他过去!!”
对,危险。当然是危险的。而且甚至可以说,能让这些人惊慌失措的,必定是比先前更加危险的局面。
但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兴奋呢?
轰——咔!
闪电撕开了天空的一角,倾泻而下的雷光照亮了街景。而在吴子凡的视野中,银紫色的光芒却并未因闪电的消失而退散。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光斑,链接出无数道绮丽的紫色光华,仿佛云层反转,雷霆拔地而起。
震天的嘶吼无法破除锁链的束缚,巨大的剑影贯穿了“野兽”的肩胛。而站在墙角的黑影只是与“野兽”擦肩,勾了勾右手,地上便飞起一把剑来,落在了他的掌中。
一切都完全超出了吴子凡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哪怕在电影中都不曾见过的奇幻场景。
只是那电光自下而上照映的半张脸,似乎蹙起了眉头,让皱起的眉峰落下一片阴影:
“特情局的人?”
吴子凡确信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因为比自己更靠近那个人的,是刚才早就已经扑上去的另一个小队。但是那种压迫感却实打实地蔓延到了他这里。
没有人应声。回应他的,只有密密麻麻排开的阵列。他甚至看见有人举起了枪。
雨幕之下,紧张的气氛似乎足以凝成浓稠的雨水。
但更让吴子凡感到违和的,是那个声音。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等等!等等!是误会!他不是敌人!那个才是徐文博!”
一个突兀的人声闯了进来,像是猫的尾巴撞在玻璃瓶上,发出脆裂的声音。
剑拔弩张的气息似乎随之一滞。
“那个,那个南先生!他们也是来救余教授的!您别紧张!别误会!先把剑放下可以吗!”
“……他们这么多人举着枪瞄我,你叫我先把剑放下?”
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更耳熟了。
“可是您这拿着剑比他们端枪的还猛啊……不是!老孟我不会说话了!你去和黑虎的人说清楚行不!!这再打起来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先救救我这个伤员!”
“……你拿着的对讲机是铁疙瘩是吗?不会跟队长汇报情况?”
这是另一个男声,
“洞幺,这里是洞三。目标徐文博已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现场有四名伤员。黑虎已赶到,南先生对黑虎的身份存疑,现场发生对峙。请指示。”
“洞幺收到。这里是金鳞,所有人注意,保持现状。目标现在不是敌人,不要激怒目标。我马上抵达现场。”
“嘀铃铃铃——”
雨幕下突然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默认铃声,更让现场升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循声望去,吴子凡这才注意到墙角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老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吴子凡听见对讲机里那个人模糊的传令声:
“不用拦着他。”
他看见那个人俯下身去,拿起了什么,而后铃声戛然而止。
“喂?对。是我。怎么了?…………下周一晚上?你这是要去干嘛呢?…………啊,这样。那是应该去。…………喂?听得清吗?是有点吵,在外头,下着雨呢。……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姓罗的他自己爱紧张。你跟他讲没事了。所以是三天后……我应该有空吧。你是几点的班?我跟你换吧。”
“换个屁的班!你这样三天后还想去上班?!”
那个原本跌坐在角落的老人忽然蹦了起来,指着人的脑袋开始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你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拿枪指着我的学生!他是来救我的,他受伤了!你们都是瞎的啊!这是要耗到他不行了再说吗!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也是来杀我的吧!!”
吴子凡这下听得真切了。但他却更觉得荒谬。
“余……余教授?所以这个是……南师兄?是南师兄吧??”
他不可置信地向人影靠近,试图穿过人群看清对方的脸。
开玩笑的吧。他以为南博图顶多是个知情者。结果?
“碧蝎,你们的人在干什么!快拉住吴子凡!不能让他接近目标。还不能确定目标的危险程度!”
吴子凡很快被一群人涌上来摁倒在地。又脏又冷的雨水扑在他的面颊上。但他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夹杂在雨水中的那一丝血腥味。是这么大的雨都没能冲散的血腥味。
更重要的是,迎着地上的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而那个人也在看他。
“没有,别听他的。就是一点小车祸而已。老人家见不得血,着急上火了。…………嗯。那当然。我是医生我还不知道吗?还轮得到你来操心?你听我这声音稳的,能有什么事。”
如果没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没看到超出科学常识的幻影,也没看到对方胸口那片红色的话,听到这句话的人的确也不会觉得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而南博图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要同他解释的意思。
吴子凡现在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南博图总是用对待“孩子”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了。南博图对他遮遮掩掩也好,讳莫如深也好,其实一直都只是吴子凡自己的感受。
南博图从来不害怕暴露什么秘密,也不曾因为自己知道得更多而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当然更不是像父亲那样为了保护他——他只是纯粹因为说了可能会很麻烦,所以懒得说而已。
就像现在这样,这家伙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会对自己出现在这里表现得毫无意外。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就算吴子凡知道的再多,做的是再出格,在他眼中也只是“啊,这样”的程度,根本翻不起多少水花。反正最后他都能补救回来。
在他面前,吴子凡的确和一个懵懂乃至逐步成长起来的“孩子”无异。
那自然是无话可讲。
雨幕中闯入了一个新的身影。
“徐文博被控制住了吗?南博图呢?对了,医生,医生在哪里?”
“你们负责人?”
他听见南博图看了那个人一眼,而后侧头问身边那个胳膊似乎已经脱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