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王穆宁走了，华秋泠又屏退了殿上的所有人。

她坐在案前，兀自斟茶。

一时间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柳蓁站在那如同被定住，双脚都长了钉子。

“阿蓁。”华秋泠感受到了柳蓁身体的僵直，就知道了他真的是有事瞒着她的：“过来坐吧。”

柳蓁长出了口气，也走到案前坐下。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华秋泠将斟好的一杯茶放到柳蓁面前，双眼直直地看着他，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泠儿.....”柳蓁叹口气：“天命如此。”

“什么意思？”华秋泠感受到了他的沉重，心中不禁绷住了一根弦：“你到底怎么了？”

“我....天生寒体...”柳蓁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那后半句，酝酿许久：“无法生育。”

此话一出，华秋泠手中的杯盏直直地落了地，茶水滚烫，洒到她穿着织锦绣鞋的脚面上。柳蓁见状，慌乱拿起一旁地手帕蹲下给她擦拭。

“烫到没有？”柳蓁一脸紧张地抬头询问，看到她脸上未散的惊悸，皱眉低下头：“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

柳蓁身陷囹圄，满怀自责，是他过于自私，想给二人一个机会，却没成想机会不是那么容易争取到的，世上万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圆满。

华秋泠没作声，只是弯腰，伸手握住他还停留在自己脚面上的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拉起来。

“我当初离开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病，我不想耽误你，你是一国之君，国不可无君，君不可无后....”说到此处，柳蓁无奈苦笑：“终究是我太自私，总想着或许有法可医治，却没想到终究是耽误了你。”

“我不许你这么说。”华秋泠蹙眉，覆着他的手的力度又紧了紧：“是我硬要留你在宫中陪我过这拘束生活的，若我不是皇帝，你也不必如此痛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

“泠儿。”柳蓁蹙眉：“或许我们该放下了。”

“放下什么？”华秋泠道：“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柳蓁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相信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华秋泠打断他：“你去找的子竹他们？”

“是。”

“他们怎么说？”

柳蓁摇摇头。

华秋泠安抚：“肯定还有别的方法，你安心在宫中，别想着离开。”

“若是这病真的治不好呢？”

“治不好，便让旁人做这个皇帝好了。”

“别胡说。”柳蓁皱眉喝止：“说什么胡话。”

“人活一世，若是不能随心，就算坐的再高，那也是高处不胜寒。”

柳蓁叹气，她就是这样的，看上去是端庄运筹的一国之君，但是心性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孩子般随心所欲。

“孤芳自赏没劲。”华秋泠笑笑看着他：“要么我要你陪我上山巅的花，要么我就随你去看尘世间的烟火。反正这一生一世，你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