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负重伤,但魔的生命力顽强,经过一番医治,身上的伤势已恢复大半,然而心中的伤痛却是难以弭平。
常欣与永夜皇走出,将沉淀的空间留给锦烟霞。
“真是多谢你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师……白蛟……唉。”常欣透过窗户看着锦烟霞,“失去一步禅空,对锦烟霞的打击一定很大。如果可以,我真想替她分担这些痛苦……嗯?为什么你都不讲话?”
“吾在听你讲。”
“啊?算了啦。”常欣无奈地拉走永夜皇,“我们还是别在门口打扰她了。”
“嗯。”
“对了,怎不见你的同伴?”常欣回头看向身后的魔,“他好像没跟我们进来。”
“他叫玄狐。”永夜皇跟着常欣来到村落中心,“金雷村需要修复,吾让玄狐去帮忙了。”
不远处,小七正要扛起地上的布袋,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轻松地将布袋提了起来。
“要搬往何处?”玄狐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是……是……这……”小七惊怕地指了指一间房屋,“那边……”
“嗯。”玄狐将布袋扛在肩上,朝着小七所指方向走去,将布袋放在房屋之前,“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
“啊?没,没了……”小七手足无措地摆摆手,随后向玄狐鞠了一躬,“多、多谢你!”
说完,小七飞快地跑进屋,关门之前还不忘将布袋拖入屋内。
常欣收回观察的视线,好奇地看着永夜皇:“你们也是在人界出生的魔吗?”
“为何你会这样觉得?”永夜皇看着忙碌的玄狐,“我们来自魔世。”
“你们与锦烟霞同样,不像是魔。”常欣尝试着猜测起来,“真正的魔,应该是冷血的吧。”
“魔族并不冷血,实际上,魔的情感极端强烈,大喜大怒,狂爱狂恨。”永夜皇回头看向锦烟霞的屋,“锦烟霞才是魔,吾与玄狐,不是。”
“我被你弄糊涂了。”常欣露出了苦恼的神情,“你们不是魔,那会是什么?”
永夜皇语气温和地说道:“嗯……不知道,就当我们是魔吧。”
“对了,为什么你要带着面具?”常欣看着永夜皇的面具,“盖得严严实实,不会感觉透不过气吗?”
说着,常欣伸手想要摘下她的面具,却被永夜皇后退避开。
“这是一层保护,不可轻易摘下。”
见她不愿摘下面具,常欣也没有强人所难:“保护?难道你的脸受伤了?”
“不是保护我。”永夜皇的语气依旧平和,魔音中却透出一股冷意,“而是保护你们。”
“嗯?”常欣不禁面露惊异,“难道看了你的脸,我们就会有危险?”
“没那么夸张。”永夜皇将五指按在面具上,“这只是一条线,一个限制。人不能无所顾忌,这样太危险了。”
“总之,就是不能摘下。”常欣的语气略带感慨,“说起来,你们两个很像。”
“俏如来?”
常欣讶异地看着永夜皇:“啊,你怎会知道?你也认识他喔?”
“只是猜测。”永夜皇对常欣解释道,“你先问俏如来,再问我们是谁,所以吾判断,你很在意俏如来。”
“原来是这样。”常欣流露出失落的神情,“他已经很久没来金雷村,不知道现在还好吗?不知道……他还记得常欣吗……”
“他不是鱼,记性不差,不会忘记你。”永夜皇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很好,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再见。”
“知道他过得好,我就很满足了。”常欣立刻又振作起来,“多谢你,应零。”
“嗯,吾也去帮助重建。”永夜皇向常欣行了一礼,“常欣姑娘,请了。”
几天后,欲星移依言来到金雷村,不顾常欣的拦阻,将封印的真相告知锦烟霞。
“……一百零八年,只要一百零八年,龙涎口便会完全被打散,成为普通水脉,但一年多前,镇魔龙脉破损,魔世入侵。”欲星移转身背对锦烟霞,“确实……不是你的错。”
真相竟是如此煎熬,一干村民站在屋外,愧疚地低头抹泪。
高僧要他们不得离村,用血脉之力维持封印。而所谓的镇魔荣耀,不过是青奚宣编造的说辞,为了不让金雷村先人为真相自责一生。
锦烟霞拿着青奚宣遗留的书册起身:“救他……你是鳞族,你识水脉,你一定有办法,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拿去!用我的命,换他安然,你拿去啊!”
“用我……用我代替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话?”锦烟霞的白发狂乱飞舞,“秃驴!再将我封印啊,我可以代替他!快做……快做啊……”
一声“秃驴”,欲星移身心一震。锦烟霞趴在墙上痛哭,常欣急忙入屋安抚。
『前非已铸,我青奚宣在此立誓,若有来生,愿入修行,偿还此情,广布大爱,回向苍生。』
屋内的魔发泄着情绪,将桌上的书扫落在地。永夜皇垂头黯然离去,不声不响地走至村外,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阿弥……”永夜皇闭目念诵佛号,一滴血泪坠入尘埃,“陀佛……”
“这就是……”欲星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被天意戏弄的感觉吗?”
“天意,天意,往往天是故意,或者又是人意。”永夜皇握紧了手中面具,“镇魔龙脉,是吾所断。魔世入侵,由吾而起。”
“由你而起,由你结束。”欲星移停在永夜皇身边,“一切因果,有始有终。”
“所以吾回到了龙涎口。”永夜皇侧目看向欲星移,“这不是天命,这是因果。总有一日,我们会了结最后的因果。”
欲星移没有作答,念诗缓步前行,声音沉痛哽咽,眼中凄然带泪。
“观星望斗惯幽居,一片神鳞渡太虚。伯仲分时同绶冕,虹蜺过处尽疆舆。”
嗒——
永夜皇望着欲星移的背影,上前拾起那滴鲛人泪,将珠泪收入了空间之中。
“怎么没看到人了,走得这么快,希望他别去通知什么盟主。”
“他不会通知什么盟主了。”永夜皇转身回返金雷村,重新将黑铁面具戴上,“因为他是鳞族师相——封鳞非冕欲星移。”
“啊?”小七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是……”
“你心情不好,看起来很悲伤。”
永夜皇向小七行了一礼,走向站在村口的玄狐:“本皇戴着面具,你是怎样发现的?别跟我讲又是你的感觉。”
玄狐扶额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个故事……是悲剧。”
“哈,我们回去吧。”永夜皇拉起玄狐的衣袖,“我已经想好,送你什么礼物了。”
玄狐好奇地询问道:“你要送我什么?”
“我要送你——领悟。”
玄狐顿时面露不解:“领悟,也能送吗?”
永夜皇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还想看吾的剑吗?”
“你说你的琴就是你的剑。”玄狐看着永夜皇的侧脸,“但我不想看你的剑,我只想听你弹琴。那日你唱的歌,很好听。”
“好,那就不看剑,只听情。”永夜皇走进屋内,化出尘封数月的无悔,“鸳鸯散……是悲剧啊……”
“鸳鸯线,西湖畔,兰亭落花弄弦声。
离枝花蕊伴着秋叶飘红,轻舟划开长堤消逝形影。
想你,相思,目眉笑无语。
惊蛰时,彼场沧桑后的缠绵。
流水无心恋花蕊,落花却痴爱无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