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凰盘膝坐在床上,血戮横在腿上,发出耀眼的红光。双手搭剑,戢武道的力量源源涌入,功体恢复的速度很快,然而想要积攒出决战后毁灭六绝禁地的力量,还需要时间。
俏如来让她留在尚同会,无非是担心战局生变,她答应留下也有自己的考量。之前与鳞王对战、恢复伤势,损耗了不少功力,外加浪费在玄之玄身上的时间,三天已经不足使用。
恢复的时间明显不够,她必须借助外力,也就是止戈流的力量。
“难道……真要出此下策……”
俏如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不知是何种下策?”
明渊凰猛然睁开双眼,在她全神转化功力之时,俏如来已不知何时来到面前。俏如来覆住她的手背,一股相生相克的力量灌入,正是止戈流。
“你……”明渊凰挥开俏如来的手,动作幅度之大,血戮直接被她甩落在地,“你做什么?”
转化中断,红光消失,俏如来一眼扫过血戮,拾起掉在地上的剑。他没有递还明渊凰,而是将血戮握在手中,抚摸着一尘不染的剑身。
“证实一个猜测。”俏如来交还擦拭过的血戮,“为何不继续,你不是需要我的力量?”
“(他的神情……)”明渊凰小心地试探道,“俏如来,你无恙否?”
“为什么不继续?”俏如来凝视着明渊凰的面,“你选择留下,不是为了我的力量吗?”
明渊凰偏头错开他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但是俏如来明白。”俏如来转身放下门帘,“你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这不是下策,因为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明渊凰一震,捏起了拳头:“你……想通了?”
俏如来平静地走向她:“想通什么,因为我爱你,所以杀人诛心吗?”
明渊凰闭上眼睛问道:“俏如来,你恨我吗?”
俏如来捂着心口说道:“有爱才有恨,我恨你,因为我爱你。如果这是你的下策,俏如来甘之如饴。”
“哈……”
一吻禁声,被淡雅莲香环绕的瞬间,她便知晓接下来的发展,但是她不想拒绝,甚至殷殷期盼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对俏如来的渴望,不亚于他对自己的渴望,只是过去,她选择压抑,但是现在,她不想到了最后,还带着这份压抑落幕。
不同于九脉峰中的柔情,这番燕好,更像压抑之后的宣泄。俏如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情绪异常波动。玄之玄的死并未让他的情绪得到排解,反而积压得越发沉重。
情绪、情愫、情欲,无论何种,明渊凰都全盘接纳,予以真情回应。愤怒、悲伤、心痛,最终化为无可奈何的怜惜、最深情投入的缠绵。
一番迷乱,两人相顾无言。方才的失控历历在目,俏如来心里惴惴不安,这场赌注他本就没把握,现在还伤害凰儿……
俏如来抚上女人的脸颊,用指尖轻蹭红霞:“为什么不运转戢武道?”
“都说了是下策。”明渊凰别过头淡淡道,“吾承认我是需要力量,但还不至于这样利用你。卑劣的事情,我对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那你为何……”俏如来艰难地说出口,“不推开我?”
“因为我爱你,所以依循本心。”明渊凰抱住俏如来,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夫妻之间,这样互表爱意不是很正常?”
“凰儿……”俏如来摩挲着她的后脑,一滴眼泪落入她的发间,“对不住……对不住……”
感受到冰凉的湿意,明渊凰把头抬起,拭去俏如来的泪痕:“玄之玄已经死了,虽然没确认骨痕,但吾肯定,那只矮仔猴是真货。”
“俏如来知道,俏如来只是有一点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及早破解玄之玄的阴谋,让魔瘟害死无数无辜;遗憾自己急进,让众多群侠被玩弄。”俏如来自责地移开视线,“幸好你救下了金刚尊,否则……俏如来,为什么这么无用……”
明渊凰翻身撑在上方,低头与俏如来对视道:“你不是神,不可能算无遗策。别总是自己抗下所有,你是俏如来,不是真正的如来。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人是会崩溃的。”
“嗯……俏如来失态。”
明渊凰揪住俏如来的额发:“不失态,你还想怎样?恩爱时也要隐忍吗?俏如来,你是有多矜持啊?”
“啊……”俏如来不由痛呼一声,从她手中解救出那缕白发,“凰儿……”
“做啥?”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明渊凰露出一脸的不悦,“道歉的话可以免了。”
“没,夫人讲得对。”俏如来将她压回原位,俯视神情错愕的女人,“对你,俏如来不需要隐忍。”
“俏……啊,你……唔……”
——只能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后,明渊凰忧郁地坐在桌边,让俏如来为她梳头挽发:“还梳什么头,入夜后又要拆了。”
“无妨,明日俏如来再为你挽发便是。”俏如来将翡翠梳收入怀中,“可惜夫人之眉不描而黛,不然,俏如来也想为你画一次眉。”
明渊凰转头看向俏如来:“需要吾剃光给你画吗?”
“不需如此。”俏如来含笑抬手,以指描摹她的眉,“这样,就当画过了。”
明渊凰站起身将手摊开:“拿来。”
俏如来故作疑惑地说道:“什么?”
“装蒜。”明渊凰将他按在椅上,从身后抱住俏如来,双手在他的怀里摸索,“我自己找。”
“凰儿……”俏如来的脸逐渐变红,“别……”
掏出那把翡翠梳的同时,带出藏在心口的秘密,是当初建立赌约的信物,他们两人的结发合髻。
俏如来弯腰欲捡,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捡起落在地上的同心髻。
明渊凰收起面上的轻佻,眼神晦暗地看着同心髻:“你还留着?”
“嗯。”俏如来看向她手腕上的佛珠,“你也留着。”
明渊凰沉默了片刻,将同心髻还给俏如来,看着他贴身收好后,握着翡翠梳为他梳头。
“吾曾让赤羽带回一枚白子。”明渊凰将白发从头梳到尾,“那枚代表冥医的白子,是不是在你那边?”
“是。”
“一百八十子,缺了一子。”明渊凰撩起他肩上的垂髾,“那一子,你该还我。”
“落子无悔。”
“不是悔棋,是物归原主。”明渊凰梳髾的动作一滞,“你有更好的替代了,不是吗?”
俏如来将手放在同心髻之上:“嗯。”
梳完俏如来的头发,明渊凰将翡翠梳放在桌上,看着俏如来将其收起:“结发同心,以梳为礼。这把梳子,你不送给我吗?”
“还不是时候。”俏如来化出一盒棋子,取出那枚孤单的白棋,“如果现在送给你,之后,俏如来只能以自己为聘。”
明渊凰拿走那枚白子,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啊,那就以你为聘。”
俏如来的眉眼罩上一层柔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再来十匹也追不上啦。”明渊凰将手伸在他的面前,“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