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饭厅。
第一天去书院总是新鲜的,许雨菀说起今天早上差点儿晚了的窘况,她讲得生动,再加上可爱又委屈的神情,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许雨锦则一反常态,闷闷地吃饭,一整天读书把她累得不轻,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人也困倦着,只觉得整个人差点就要睡过去了。
似乎不太对,程昭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恰好这时候,许志高顺口问起:“阿昭,你觉得怎么样?苏先生教的确实那样好?”
他在关心自己送出去一幅画是不是值当。
程昭的目光从许雨锦移到许志高身上,神态里满是尊敬,语气无比温和:“我很喜欢书院的,苏先生教得很好。”她答得简单又平实。
可是能做苏先生的学生,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人嫉妒的事了。
其中,许承崇最是忿忿不平,他知晓父亲手头有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能换来一个苏先生亲自教导的名额,这才跟父亲特意提了要去书院,表明日后志在科考。
可是父亲对名额的事只字不提,许承崇只得暗叹,一幅画比他的前途还要重要。
没过几天,这幅画就用来为程昭打通关节了,有了对比,谁还服气,许承崇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重重放下碗筷:“父亲,我回去温书了。”
许雨菀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嘀咕道:“莫名其妙。”
吃罢饭,程昭和许雨菀相携着回院子,许雨菀问起:“三姐姐,今天过得可还开心?”
众人都关心苏先生教得怎么样,只有菀儿关心她过得高兴不高兴,程昭眯眼笑了笑,露出两分真心来:“挺开心的,苏先生人好,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那就好。”
因为住所在两个方向,两人在路口分别。
惊蛰提着灯笼在侧,步伐随着程昭的节奏,时快时慢,察觉出她的异样,便道:“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没有。”程昭摇摇头,她的面庞染上了疏淡的灯光,眉头似是有些舒展不开。
想起晚饭时分,许雨锦的面色不大对,像是生了什么病,她便有点儿不安,但是那丫头从一开始就讨厌自己、对付自己,要不要管她,程昭心里矛盾起来。
一直到回了听竹院都没有想定,她便吩咐丫头们各自去睡,只留了钟嬷嬷说话。
雪白的帐幔遮挡,程昭靠在钟嬷嬷肩上,低声道:“嬷嬷,您之前说,想要我夺回程家,我想问一问,是要斩尽杀绝吗?这几个兄弟姐妹都要一一处理掉吗?”
“稚子何辜。”钟嬷嬷犯了难,她从前一直跟在程素素身边,也是一副宅心仁厚的好心肠,不会算计更不懂这些,她只是接受不了向来身体强健的程素素不清不楚地死掉,更难以接受许志高完全忘了程素素。
若是真要做算计人的事,钟嬷嬷是没那个狠心和计谋的。
故而程昭暗地里做过的事情都是不敢同她说的。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师父亲自教的,分析局势,查辨人性。
不想再叫钟嬷嬷为难,程昭道:“罢了,先不提这几位兄弟姐妹,我们先打打草,惊惊蛇,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因为苏先生叮嘱要早去半个时辰,隔天她便起得很早,天蒙蒙亮上了马车,等到了书院的时候正是云开雾散,脑子最清明的好时候。
苏先生早早准备了两首诗词,每人一份放在桌上,道:“一炷香的时间,背牢了。”
上好的宣纸,再加上极有风骨的一手字,字如其人,坦荡又无可挑剔。
背书是程昭从小练就的本事,她默读过两遍已经将诗词完全背了下来,指尖停在宣纸上,琢磨着:苏先生的字在外面能卖到什么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