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吉和赵世德脸上的表情一僵。
牛皮吹破了。
晏瀛洲冷然瞥了他俩一眼,“还不快将嫌犯押下去?”
赵世德刚要照办,田吉心中一横,梗着脖子怒道:“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洪绫激动地斥道:“哼!就凭你是兵,他是官!”
“哟,司狱大人?”田吉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大一个芝麻绿豆官啊。”
阮思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足够压你了吧?”
田吉扯了扯赵世德道:“喂,你是死人吗?听听,连女人都跑到我们面前扯威风了。”
赵世德冷笑道:“还是晏大人的官威大,走了走了,理他们做什么?”
他摸了摸腰带里别的骰子,冷哼一声便要回去。
田吉也扬手道:“你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谁不知道你晏瀛洲有几斤几两,少装什么大人物了。”
说完,他搂着赵世德的肩,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洪绫看得气愤,恼道:“他们……这未免太猖狂了吧?”
阮思见晏瀛洲不动声色,低笑道:“叫得越凶的狗,落到棍棒下便被打得越狠。”
果然,那两人没走几步,晏瀛洲的声音便冷冷响起。
“去岁冬,十一月,赵世德欠城北赌坊二十两,私放因恶意伤人被囚的赌坊打手两人。”
“前年夏,黄氏女被邻居赵某玷污,田吉收受贿银五两,反将黄父收押,严刑迫使黄氏承认诬陷。”
这两桩事情,他俩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
但晏瀛洲一语道破,时间,地点,涉事双方,事情本身,全都严丝合缝。
一时间,二人双双变了颜色。
晏瀛洲冷冷道:“还要我接着说吗?”
田吉强忍心中惊惧,看了赵世德一眼。
赵世德咬咬牙,上前重重地推了那个毛贼一把,怒道:“王八羔子,还不给老子滚进去?”
那毛贼欲哭无泪,只得夹着尾巴进了牢房。
田吉朝地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今儿个真够晦气的。”
陆伯一边用汤勺搅动鸡汤,一边自顾自地叹道:“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还是不见的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垂着布满皱纹的眼睑,遮去了眼中大半的精光。
晏瀛洲看向阮思道:“乔乔,你先回去吧。”
阮思笑道:“好,我等你回家吃饭。”
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两人却深深地看着对方,目光浓稠得像是调了蜜糖。
洪绫看得腻歪,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干咳一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阮思随洪绫走后,晏瀛洲转身进了大牢。
陆伯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低头搅了搅锅里煮的鸡骨头,嘴角噙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好,不过饶是能看穿黑心烂肝的人,只怕也看不穿披了画皮的鬼。”
那天,晏瀛洲没有再为难他们。
但田吉心中惶恐不安,晚上回到家里,便向母亲于嬷嬷告状,说是新来的司狱百般刁难他。
他添油加醋地将下午的事说了,又是捶胸又是顿足,惹得他老娘心疼不已。
于嬷嬷那婆子是江家嫡长子江聪的乳母,多年来颇受江夫人的信任。
正因为这层关系,江郡守拗不过江夫人说情,将田吉塞进林泉大狱当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