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心思缜密,原是好事。”
“但大人将晏夫人请到牢中,如同变相囚禁,让外人以为官府强横,竟挟妇人为质。”
“一来晏夫人受辱,晏司狱心寒,与朝廷离心;二来大人坦荡之举反遭旁人诟病,岂非不美?”
他的话锋一转,提点道:“只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人不妨设身处想想……”
“大人所作所为,若是落在自己妻小身上,江大人可会觉得心中有愧?”
江郡守忙俯身作揖,那双眼珠咕噜噜转了好几圈。
“多谢苏大人提点,原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这就下令放人。”
江郡守憋了一肚子火,发又发不出来,假惺惺地问了几句,自个儿灰溜溜地离开了。
晏瀛洲从阴影中走出来,对他揖道:“多谢大人成全。”
苏雅集微微一笑,让他先进去接晏夫人出来。
刚才,他已经给江郡守戴了一顶保护晏家亲眷有功的高帽子。
如此一来,江郡守以后不得不对晏夫人的安危上心。
苏雅集等在门口,把江郡守适才的神态表情和一应举止,在他心里默默过了一遍。
江郡守为官二十余载,在他面前过分小心拘谨的表现的确可疑。
他正想着,晏瀛洲已接了阮思出来。
“苏大人,”他打横抱着一个纤瘦的女子,“在下先送夫人回家去了。”
苏雅集示意砚心领轿夫抬轿子过来。
“尊夫人病情如何?不如乘本官的轿子回去吧。”
晏瀛洲怀里的女子侧过脸,略显凌乱的青丝下,露出一张苍白清丽的小脸。
苏雅集心中微微一惊,是她?
阮思虚弱地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妾身并无大碍……”
晏瀛洲道:“还是骑马快些。”
说着,窦一鸣将他的马牵到门口,他将阮思抱到马背上,自己袍子一掀翻身上马。
“大人请回吧。”
苏雅集目送二人打马离开。
砚心在旁边嘀咕道:“这个什么晏大人,居然连大人的情都不肯领……”
“因他心中无愧,自然行为磊落。”
苏雅集缓缓收回目光,叹道:“晏大人倒也当得起‘光风霁月’一词,晏夫人清明豁达,不输须眉。”
这对夫妻,实好过多少画皮恶鬼。
江郡守回衙门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他混迹官场二十载,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早已练就一双好耳朵。
难道他还听不出苏雅集的试探敲打之意?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姚钰!
此二人何其相似?
一样的书生风流,一样的温文尔雅,微笑颔首时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他面前,姚钰谦恭,苏雅集谦和,但都让他还未退化的政治嗅觉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郡守批了几份公文,将笔一扔,心中烦躁不安。
正在此时,衙役来报,“大人,姚从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