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虽算不上饱读诗书,但该认识的字,还是认识的。”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如此,稍后就由你来做验尸笔录吧。”
吕捕快当即一怔,望着谢瑾澜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不知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很快,他就从谢瑾澜接下来的举动中看轻了端倪,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捕快面上的诧异太过明显,阮叶蓁自是看了个分明,不由笑道:
“吕捕快不必太过惊奇,我们家大人在验尸这一方面颇有心得。”
她有些猜到谢瑾澜留下吕捕快的原因,对他自是好心提点了一句。
吕捕快陡然觉得自己先前对谢瑾澜的认知太过武断了些,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愧色,朝阮叶蓁拱手道:
“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阮叶蓁笑道:“我只是谢大人府上一个小小的门客,当不得吕捕快一声大人。我名唤甄夜。”
吕捕快从善如流:“甄公子。”
阮叶蓁含笑应了,见谢瑾澜那边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对吕捕快道:
“吕捕快还是快些从工具箱中取出笔墨纸砚吧。”
吕捕快也不再废话,当即照着阮叶蓁说的去做。
看着做好准备的谢瑾澜,阮叶蓁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什么,对墨砚说道:
“墨砚,你家大人身上这一身行装准备齐全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墨砚顿时诧异的瞪圆了双眼,下意识的看向谢瑾澜。
谢瑾澜眉心微蹙:“你想学验尸?”
阮叶蓁笑道:“这难道有何不妥?”
墨砚心想:这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少夫人,暂且不论您女子的身份。若是让人知晓堂堂的嘉禾郡主竟是想要学习验尸,世人不知会怎样看待您呢!
但他知晓,在自家大人和少夫人的面前,这事还轮不到他来提意见。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家大人千万不要答应。
谢瑾澜自是听不到墨砚的心声,定定的看着阮叶蓁的双眸。看出了她眼中的认真,他只是问了一句:
“想清楚了?此事开始在你,但何时结束,却不是你说了算。”
阮叶蓁缓缓笑了开来,她自然明白谢瑾澜的意思是说不会任由她半途而废。
却故作轻松道:“开始在我,何时能够出师自然是你说了算。”
谢瑾澜也笑了:“那今日,你就暂且先旁观吧。”
墨砚顿时不忍直视的捂住了脸,心里破罐子破摔的想着:
两个当事人都不着急。他一个小厮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啊!
一旁的吕捕快在初闻阮叶蓁想要学习验尸手法时,自然也是诧异的。但一想到谢瑾澜堂堂的知府会验尸,瞬间就觉得阮叶蓁此举并不足为奇。
吕捕快并非读书人,一直以来,他做事都很讲究效率。
是以他也不管研的墨水是浓是稀,只要能写字即可。
不过片刻,他就表示自己已然做好准备。
如冯安歌那般面目全非的模样,阮叶蓁都能够适应,此刻在见过应氏死状的前提之下,又怎会被吓到?
墨砚一直留意着见到自家少夫人的反应。见她在近距离见到尸首真面目之后,只是微微蹙了蹙秀眉,心里不由得佩服她的胆子。
真不愧是镇国将军之女!
应氏瞪大了一双眼睛,好似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又或许是她看清了凶手的模样,凶手是她认识熟悉之人,她才会这般不敢置信。
谢瑾澜直接把白布掀置一旁,开始动手解着应氏的腰带。
察觉到谢瑾澜意欲何为,吕捕头赶紧出声阻止:“谢大人这是做什么?不管死者生前是何种身份,但逝者已矣,还请大人给予她几分尊重。”
谢瑾澜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却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吕捕快眉心紧皱,刚要放下纸笔上前制止,却见阮叶蓁沉着一张脸看着他:
“吕捕快?何为对死者的不尊重?不能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真相,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
如若此刻躺在担架上的死者并非应氏,而是一个三岁小儿,吕捕快可还会觉得谢大人此举是对死者的侮辱,是对他的不尊重?
在一个真正的好仵作眼里,死者不分男女老少!还请吕捕快不要因为死者的身份而有诸多顾忌,这只会增加破案的难度。”
谢瑾澜手上动作一顿,赞许的看了阮叶蓁一眼,又接着手上的动作。
吕捕快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朝阮叶蓁深深作了个揖:
“甄公子所言极是!是我狭隘了。”
随即又朝谢瑾澜作揖致歉:“卑职冒犯了,请谢大人责罚!”
谢瑾澜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都等此次验尸结束再说。”
墨砚却是被阮叶蓁这番话说的有些难以回过神。
原先他尊敬阮叶蓁,大部分都是基于她的身份。但此时此刻,他是由衷的被她所折服。
解开应氏身上的衣裳,果真如孙二所言,她的胸口刻着三个拇指大小的字样。
如若不是先前从孙二口中得知这些字样的含义,他们怕是一时之间难以联想到这是人名。
只因应氏身上刻的并非全名,只是自左往右刻了三个字。
谢瑾澜与阮叶蓁对视了一眼。
这应当是三名男子每人名字中的一个字。
应氏右手的中指断了一小节,观其形状,应当就是谢瑾澜捡到的那一小块断甲。
嗯?
谢瑾澜的视线在应氏右手中指处顿住,凑近看去,果真看见了异样之处。
但见其被指甲覆盖住的皮肤,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在其他四指查看一番,也皆有红点!
放下右手后,谢瑾澜又在应氏的左手相应处观察了一番,无一例外,皆是看到了相同的红点。
阮叶蓁见谢瑾澜面色有异,想要知道,却不敢打扰他。
谢瑾澜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思,示意她凑近些看。
看到那些并不起眼的红点后,阮叶蓁低声道了一句:“应氏的死因怕是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