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虚弱厚重的掀开眼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程真，程真的双眸是疲倦的，像是一夜无眠。

“小念。”程真看见穆念醒过来脸贴着穆念的手，低声唤她，“小念。”

“让你担心了。”穆念戴着氧气机呼吸，说话有气无力的，声音很是虚弱飘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说完就费了好大的劲。

程真贴着穆念的病态的手摇摇头，眼里闪着水光，很是心疼穆念病重疼痛的样子，恨不得能替她疼痛。

“小川...年年呢？”穆念费劲的转头想去找。

“别动小念，小川年年在门口，病房不让太多人进来。”程真小心的不让穆念动弹起身：“想见小川年年是吗？我去叫他们进来。”

穆念真的太累了，身体轻微动一下就疼痛难耐，锥心刺骨一阵一阵的袭来。

很快在门口等着的程舶川邢年年跟着程真进病房。

“奶奶。”邢年年声音微微嘶哑。

“我们年年笑一个给奶奶看好吗？奶奶最喜欢我们年年笑了。”穆念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胸腔里一团不适，尽量平稳不断的说话。

邢年年的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手，不让酸楚化为眼泪滚落下来，嘴角慢慢上扬，笑容很是苦涩，看着穆念身上插满管子还在努力微笑的样子怎么能笑得出来。

“奶奶，佳佳和舅舅在回来路上了，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啦。”邢年年喉间堵塞的厉害，下不去，带着颤音说出这个消息。

程真躲在一旁潸然泪下，偷偷抹眼泪。

“回来就好，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穆念心里期待的等着，却又害怕自己是等不到见不到他们一面了，身体的情况自己很是明白，到尽头了。

只是在这最后的片刻挣扎着，负隅顽抗想多看看身边的亲人...爱人...

“小川，你不要都忙着工作，要多陪陪年年和你爷爷，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了。”穆念目光转移向程舶川：“奶奶最放心不下你，你太过于懂事，没有快乐的童年，很多时候不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穆念对于程舶川很是亏欠，程舶川小的时候就懂事独立，很多想法不沟通，有点自闭因素存在，穆念也想着也许独立点好，便一直培养参加很多活动，拿很多的奖项，能承揽很多事情是个有能力的人，会忘记父母出车祸的事情。

可是以至于程舶川是变成沉默寡言、缺爱偏执，对事物淡漠。

做什么事情都要最完美，做什么都要成功。

穆念一度很是怀疑自己，程舶川会不会这样冰冷孤傲的生活到老，直到看见了程舶川带着邢年年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会被人吸引放下自己的人。

穆念庆幸又亏欠，亏欠自己给程舶川的爱太少了。

“小川，奶奶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给你，奶奶对不起你...”穆念眼角有温热的眼泪滑落。

“奶奶。”程舶川眼睛泛热，握住穆念的手：“我因为奶奶和爷爷生活的很幸福，我没有比别人少什么。”

“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有了幸福的家。”程舶川的声音渐渐暗哑。

穆念手搭上邢年年的手，拉着程舶川邢年年的手放在一起：“年年，奶奶很感谢你的出现，能温暖到小川，温暖到我们，小川以后就交给你了。”

邢年年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滑落，“奶奶...”很多话哽在喉间难受的发不出来，奶奶这样子像是在告别。

“不要哭年年，奶奶会心疼的，奶奶现在没办法给你擦眼泪。”穆念看向程舶川：“小川，哄哄你老婆，哭的太让人心疼了。”

穆念努力让话题轻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活力。

邢年年躲进程舶川的怀里，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眼泪打湿了程舶川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穆念虚弱的在喘气，看向在一旁的程真，虚弱的笑着朝他伸手：“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呢，程真。”

程真抹抹眼泪，牵住穆念的手。

“程真，这一辈子太短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好，小念。”

“程真，对不起，我比你先离开留下你。”穆念不舍的眼神盯着程真，怎么也看不够，他们牵手相伴这么多年，有争吵误会，生活的酸甜苦辣都承受过了，却还是依然更爱对方。

从年少到白头，时间可真快啊。

“程真，你要少喝点酒，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年纪也这么大了可就不好医治了。”穆念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胸腔里更是有什么要爆发的感觉，难受的厉害。

“恩，我改，我少喝，小念。”程真趴在穆念的床边听她说话。

“程真...我累了，我好累...我...”穆念猛烈的身体一抽，胸腔里腥甜涌上嘴里，一咳嗽呕吐出，暗红的血喷洒在脸上氧气罩里。

旁边等候的医生连忙上前。

邢年年听着穆念呕吐的声音，身体一颤，程舶川按住邢年年的耳朵不让她听见，眼睛很红的看着脆弱的穆念被医生救治。

一分钟的时间，心电图的线拉直，发出无情的声音宣告着一条生命的终止。

“病人经抢救无效死亡，确定死亡时间08：24...”

医生护士静默哀悼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