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过去四五个月，春陵送来家书十几封，江府与春陵的日子，倒也是平平常常。

只不过，清言一人见绵绵白雪，一人见窗外的梧桐树四季变换，一人见自己的肚子越变越大，倒也有些寂寞。

第二年四月，她也如今怀胎九月了。

她如今已经越发吃力，干什么都很吃力，穿鞋穿衣都要春花秋月帮忙，最近睡觉也是格外不舒服，每次大半夜难受地睁开眼，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困意。

因肚子越来越大，曲荷越更加尽心尽力地帮着她，都巴不得住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

她不知什么时候会生产，但面对越发接近的死期，她也渐渐放下了。

这两个孩子，也都已经这么大了，这胎动是越发得频繁，倒是引得曲荷日日凑着她的肚子去听。

如今天色正好，暖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体上，倒是洗去了冬日的寒凉。可即使是在五月，清言也穿着两三件外衫，盖着厚厚的被子。

明明自己是最怕热的，如今怀着这两个孩子，倒是让她总是觉得冷，怕孩子受风怕自己生病……

她回头看着秋月，问，“如今塞北战情如何？”

“仙子，玉君传的书信写着，可是还没打呢……”秋月将她的被子往上盖了盖，生怕她哪儿进了风。

他在那春陵呆了四个多月，却还是没有打仗。

清言合上眼，耳中又重新听到鸟儿啼叫的声音，风吹起梧桐树叶窸窣作响，吹起门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仙子还是不要太着急了，”秋月道，“这打仗也不能急于一时，而且，玉君不是向你保证在孩子临盆之前赶回来吗？”

是有这个保证，可她也知道他赶不回来。如今清言忧虑的不是见不着江归寻，而是现在聂玲珑和江钰的病越发得严重，之前回聂府正好碰见聂玲珑，便瞧见了她满是血的帕子，而江钰，这四个月来倒是日日有郎中来府，估计情况不妙。

“我是担心聂玲珑和江钰。”清言抬头看着那棵梧桐树，轻声叹息道，“而江归寻他回不回来其实都一样，只是大汉与匈奴一日不打仗，我便是一日心安，我实在是害怕我走了之后还要提心吊胆他的安危……”

“……”秋月不说话了。

她不奢求江归寻能够及时赶回来，因为她知道这既定的事实就是他并不能赶回来，如今只剩一月时间，或许不足一月时间，她有可能就要离开……

现在都还没有开打呢，而大战大部分都是持久战，未耗完对方战力便不认输的那种，可是如今……

秋月垂下眼睑，略显无奈道，“仙子，你也知晓，玉君不会死的。”

她应该放心，放一百个心。相信江归寻能够平安归来，相信他以后能够顺利走出。

“我知道的。”

虽然仙子知道玉君不会死，可是仙子仍是日日唉声叹息，似是在认命，又似是想逃避这既定的事实。

秋月半跪在她旁边，头倚靠在她的手上，“仙子，你走之后我们便去找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历劫之后，这人间所有发生的事皆是过往云烟，之前经历的，都像是别人经历的一般，只是一超脱于红尘，任何事置身事外的上仙。

可是，她走之后，这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呢？这两个孩子，如今还没有取名呢……

“秋月，”她侧头看着秋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你说这两个孩子该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