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太守问:“你都是怎么杀人的,尸体丢弃在何处,一共杀了多少人?”
甘龙仔细想了想:“杀人这事,杀的多了就麻木了——我真想不起来杀了多少,反正很多,两百是有了。尸体埋在我家地里的有,丢到洞山上的也有……至于怎么杀人,就是那样,先用蛇毒制成的迷香迷倒,然后放血——血放到一定量就不放了,海迷清说放多了血会变清,没有作用。然后就用蛇毒把人毒死!”
这个过程堪称繁冗,邹鸿问:“你们为何要用蛇毒?”
甘龙道:“为了让人们觉得人是被毒蛇咬死的——再散播一些谣言,说是邪神作祟,官府跟百姓都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邹鸿倒抽一口冷气。
自己竟然差点儿被这个把戏骗了!
想起来就觉得丢人。
廉太守又问:“你把杀人前的准备,杀人后怎么销赃都说一遍。”
甘龙:“就在街上物色那些独行的年轻男子,跟他一段时间,摸清他的底细,找个机会就抓回去——还有一种……体质特殊的,一个能值三百两银子……这种人不能受伤,需要费些功夫——一般都是找乐坊的女子来,将他勾搭到手,然后迷晕了送到洞山,或者交给海迷清……”
廉太守问:“体质特殊是何意?”
“就是身材高大,长相清秀,那方面耐力持久的人!”
三百两银子,也算大手笔!
甘龙说到这儿,颓然坐倒,乞求道:“大老爷,就这些,小人都招过了,可不可以送我妻儿离开!”
就这么简单几句,根本不算招供。
不过在问话的过程中也看出来了,甘龙其实不善言辞,说话抓不住重点。
廉太守道:“甘龙,你的同伙都有谁?”
甘龙仿佛才想起来要交代这件事,一边想一边说出六个名字,末了,他道:“自打我入狱后,他们六个在没去过我家,一定是逃了!”
不一定!
他们也许跟海迷清继续做营生。
廉太守叫人押来海迷清的同伙……让甘龙指认。
双方一见面,其中六个人就主动叫了:“甘大哥!”
这些人自死罪难免,也不掩藏。
廉太守把不相干的人押下去,盘问他们六个。
双方口径一致,说的都差不多。
把细枝末节问清楚后,廉太守叫人将供词呈给屏风后的太子殿下。
等了一盏茶功夫,里面看完了,太子回了四个字:“凭卿做主!”
字迹娟秀。
他又把甘龙提上来,问:“你可见过洞里的人?”
甘龙打了个冷战:“我见过一个人,脸上长着碗口大的瘤子……那人就在洞口接东西,然后把钱递出来——他跟我说过话,西域口音……除非必要,他一般不开口!”
说到这儿,甘龙有些崩溃:“大老爷,能不能送我妻儿离开?”
廉太守叹了口气,叫穿他妻子上来。
在这一段时间里,甘氏重新打理了发髻,怀里抱着睡熟的儿子,一脸喜色地来到丈夫跟前。
下跪行礼后,她把孩子递到甘龙面前……
这本来是不被允许的,但廉太守跟邹都尉两人都没有阻止。
甘龙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儿子,一抬头热泪盈眶。
“娘子,你带着孩子走吧,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大人会派兵送你的……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
甘氏摇了摇头,将孩子款款放在旁边,非常温和地笑了笑,转头面对案后的两位大人,神色坦然。
邹鸿心里一动,暗暗叹气——
可惜了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跟了这么没用又凶狠的男人。
要是自己能得到她,一定捧在手心,用锦缎堆积起来一座房子养她。
然而,造化弄人。
邹都尉阅女无数,买了多少小妾,也没碰上这么一个三贞九烈的。
那些三贞九烈都是装出来的,越想越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