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营那边的领队千总得到了上司那个狠狠打不必留情的示意后,则将方阵变幻为雁形阵。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陈文所部处于兵力劣势,那么他就可以用两翼包抄的方法使得对手自顾不暇,完成侧翼迂回,从而摧毁对手的阵型,实现全歼。
代掌指挥之责的楼继业不为所动,依旧示意各队保持纵阵防御姿态。直到对手踏着坚定的脚步越过半场后,他才命令本哨进行变阵,而他变化的第一个阵型便是大三才阵。
大三才阵以长牌和藤牌手居中,狼筅手居牌手侧后外侧,长枪手居狼筅手侧后两侧,而镗钯手则在后排保护队友。戚继光在发明鸳鸯阵时反对当时明军列阵时前排每兵,尤其是刀牌手间隔一段距离以方便挥舞兵器的做法,他的鸳鸯阵呈梯形排列,始终保持每个攻击和防御的方向都有多种兵器互相配合,以达到以多打少的效果,大三才阵亦是如此
。
从最初各队互相相隔一端距离的纵阵,变幻为大三才阵,甲哨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将由四个杀手队组成的羽毛亮了出来。虽然依旧保持着一部分距离,但是对手如果想要将相邻的两队分割开来,就意味着即将同时承受左右两路的打击。
显然,中营并不知道孔雀开屏除了求偶之外,还兼具着在面对敌人时的威吓功能。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前进,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他们的长兵器即将接触到对方的长兵器终端时,才停了下来。只不过,这样的停滞只是一瞬间,中营前排的长枪手在听到号令后立刻发起了进攻。
大三才阵中,甲哨第一杀手队的长牌手牛平安位于全哨的最前列,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后排的队员,谁让他是mt呢。
此刻的牛平安全然没有《我叫mt》中那个无耻的牛头人战士哀木涕的风范,他左手持着长牌如铜墙铁壁般抵御着对手的攻击,而右手的木刀则随时准备配合其他队员砍杀突进而来的对手,这对于他这样的体型而言并不费力。
在这个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的阵型中,他不需要躲闪,甚至不需要招架,只要格挡住对手的攻击就可以试图配合其他队友完成击杀了。这让他这个习惯于在家孝敬父母、参加反清义军后跟着同乡中的领头人、入营当兵吃粮便听从上官命令的本分汉子感觉很是舒服,而这个不需要超常发挥,只要安守本分听从命令就可以的阵法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牛平安身后的狼筅手始终在按照“筅以救牌”的原则,使用着五米长的狼筅来压制对手。哪怕由于是比试,陈文的部下已经把狼筅前面的枪头取了下来,那茂密的枝杈还是给了对手极大的干扰,这使得牛平安承受的攻击远比正常情况下其他阵型的前排刀盾兵要少得多,也让他能够更为安心的进行防御作战,尤其是和对手相比,更加明显。
牛平安的正面,中营的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继续进攻,但是在狼筅和长牌、藤牌的干扰和保护下他们始终无法取得预想中的成效,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成果,可是问题还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而已。
虽然他们并不明白力臂越大力越大的物理定义,但是五米长的狼筅随着那些身高力大的狼筅手的动作,不只是干扰他们的进攻、防御和站位、走位那么简单,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扫倒在地。如果说受到干扰是还可以勉力的进攻或是防御的话,一旦站位和走位被封锁,那么对面的长枪手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任何失误,至于被扫倒在地,那就可以说是全无幸免之理了。
随着前排的长枪手和刀牌手不仅毫无进展,还不断的被鸳鸯阵的牌手、狼筅手配合长枪手刺中胸口,被判阵亡的人数越来越多。
中营面对的处境很是困难,长枪手没有对面的压阵兵器狼筅长,刀盾兵挥舞兵器需要更大的距离,以至于哪怕总体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在局部战场上却始终被对手群殴。虽然只是比试,但是中营的军官和士兵也越加的无法忍受这种干挨打的局面,不断有人脱离队列试图以一己之力突破对手的阵型,可是越是如此,受到伤亡的速度就越快。
眼见于此,那个领队的千总只能放缓正面的攻击,希图以先前布置好的雁形阵突出的两翼迂回至侧面来破解这个如同刺猬一般的阵型。
“杀!”
每刺出一枪,安有福都会喊出一声杀字,就好像在把昨天那五十军棍所承受的力道发泄出一分。
和这营中很多学过武的同袍不同,安有福在从军前没有学过任何武艺,如果不是他曾经帮邻居的屠夫杀过猪,见过血,恐怕都没有资格进入甲哨
。可是这一个月的训练下来,他凭借着惊人的悟性,在长枪刺杀一途上越练越精,以至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出枪的力度和精准已经能和一些早年练过枪法的同袍相比了。
只不过,若是真正的单打独斗,他还是不行,毕竟是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这话可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只是他的刺杀技术现在已经开始如同他那张不饶人的嘴一般,越加的老辣起来,这还是让他成功的坐稳了甲哨第四杀手队长枪手的位置。
当然,这也有同队的镗钯手的功劳,那个总是和和气气,对他的怪话毫不在意的同袍无论是在训练设施里,还是在和他队对抗练习时,都会奋力的保护好他的侧翼,使得他能够安心的刺杀每一个靠近的敌人,就像此刻一样。
本来昨天被打完那五十军棍,他已经几乎下不了床了,哪怕是涂了伤药,屁股上疼痛也始终存在。从小到大,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因为这张嘴而挨罚了,在家时如此,进了军营还是这样,可他就是改不了。
如果今天不是比试之期,安有福应该会趴在床上养伤呢,其实按照规定,他此时也应该是在床上等待同袍们回来后将比试的细节说给他听。可是他的脾气绝不容许这样,即便不是为了这个甲哨主力长枪手的位置,他也绝不能容忍同袍们在外奋战而他却趴在营房里养伤,因为那些在外奋战的是他这些日子里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训练、也一起受罚的兄弟。
屁股依然很疼,而且一只脚还崴了,这让安有福的行动全无平日里的敏捷。但是他却有一群对他颇为照顾的队友,哪怕这些人平日里也不喜欢他这张满是怪话的嘴巴,但却始终在尽力的配合着他。
尤其是那个镗钯手,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的汉子始终在奋力的保护着他,甚至几次对手的兵器都差一点儿就命中他,那汉子也没有丝毫犹豫,从开战到现在一次又一次的化解着对方的攻势。
这样的保护,使得安有福可以专心致志的保护队中的狼筅手不被突进,而他自己也可以不断的出枪刺杀对手,完全不需要担心枪式易老所导致的自己为敌人所趁。当然,这里也有狼筅手、牌手和持旗枪的队长的功劳,他们都在承担着保护他人的任务,就连火兵现在的任务也不只是打杂和割取首级了,他们也需要取保护伤员不受到二次伤害。
安有福记得很清楚,他的将主曾经说过,戚少保的鸳鸯阵的优势就是凭借长短兵器的搭配,队中十二人每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无须分心他物。在这个阵型中,十二人便如同一人,对手再武勇亡命也不可能以一敌十二,所以只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一定能够胜利的。
“杀!”
安有福的长枪再次命中了一个对手的胸膛,直接将其点倒在地。以他出枪的力度,若不是枪头已经换成了厚布包头,再加上对方身上披甲,只怕早就捅个对穿了。只是即便如此,被他命中的对手大多捂着被攻击到的部位,咬着牙面露痛苦的神色,甚至有些更是疼得叫出了声音,倒在地上,等待比试结束后的治疗。
渐渐的,出现在刺杀距离之内的对手越来越少,到了此刻,身为阵型最右侧的长枪手,安有福眼前的中营兵不是倒地不起,就是被判定阵亡后离开了演武场的范围。此刻,中营所摆出的雁形阵前突的两翼已经彻底崩溃,余者则不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发傻,就是赶忙跑回了中营正面尚存的队列以寻求慰藉。
在代理指挥之责的楼继业的一声令下后,位于侧后的第三和第四杀手队也上前几步与另外两个队保持平行。
不出意外的话,是时候该进行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