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表字天章,辽西锦州人士。与其他辽西将门世家的成员一样,他同样是在天启年间那段辽东烽火连天而辽西却连战事的边儿都沾不到的时期一步步随着关宁军的组建和扩建晋升而起。至崇祯年间,随着大凌河城的修建,他已经被任命为大凌河都司之职,直到那场影响深远的大凌河之战。
崇祯四年七月二十七,皇太极为拔除开始向河西之地延伸的大凌河城,率领大军自沈阳出发,至八月初六,云集了蒙古援兵后,五万左右的后金军包围了由一万三千八百余人的明军和两万商民驻守的那座尚未完工的大凌河城。
虽然自皇太极得势起,满清已经开始仿造红夷炮,在这一战中他们也确实携带了自造了红夷炮,由尚未得到命名的乌真超哈汉军使用。但是对于清军而言,攻城的手段依旧缺乏,同时皇太极也抱着围城打援的心思环城挖掘了四道壕沟以及一条一丈多高的墙,将大凌河城为了个水泄不通。
突围不成、援兵不至,期间还爆发了吴桥兵变那等龌龊事。粮食很快就吃完了,城内的关宁军先是杀马取肉,待战马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吃人,也吃死尸,只有几个大官还有一两升的粮食而已。史载:“炊骨析骸,古所未闻。”
陈锦那时只是个都司,比不得祖大寿,也比不得何可纲、祖可法、张存仁那些高级武将,吃人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他,甚至到了最后就连一个他平日里很宠爱的小妾也未能幸免。
宋人庄绰在《鸡肋篇》中写道:“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下羹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青年女子皮肉细嫩,陈锦当初的那个小妾亦是如此。围城日久,他久已未曾吃过羊肉,但是在那一日将他的小妾杀死煮熟后,那口感着实让他想到了羊肉,甚至就连吃的时候他也是闭着眼睛权当做是羊肉来吃的。
二十一年过去了,陈锦并非没有吃过羊肉,但是像现在这样,与在大凌河时同样身处围城之中却是再没有过。尤其是想起了那个被相士说是有生儿子相的小妾,而吃了那个小妾的他却至今无子,喝了些小酒,脾气日渐暴虐的陈锦自然不肯咽下这口不顺之气,总要找人发泄一番。
“说!你这个狗杂种,到底是谁让给老子煮人肉吃的?!”
听到这话,厨子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如风中的秋叶一般哆嗦了起来。转瞬之后,更是屎尿皆流,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眼看着厨子胯下一道浊流淌出,陈锦自然不肯上前抽打脏了自己的手,直接让人将其拉下去直接处死。奈何这怒意未消,提着马鞭的陈锦转眼就看见了刚才押着厨子过来的家奴卢丕昌,反手一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没长眼的狗奴才,不知道盯紧了那些厨子,要是他们在菜里下了毒把主子我毒死了,可就称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心了是吧!”
自从陈文一步步崛起于浙西,陈锦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身居高位自然也是高处不胜寒,想要把他拉下马的大有人在。
原本凭借着剿灭四明山、攻陷舟山以及此前的历次援闽他这个总督在朝中已是好评如潮,就连顺治也曾当众夸赞过他这个奴才的能力出众。可是现如今,福建因为援兵不至已经开始变成一个烂泥滩,而导致了这一切的陈文更是两度将他围在了城里,哪怕这第二次是他自愿的,但是被人围城的苦闷他未发迹时就曾经历过,哪怕一次也不想再度经历了。
“狗奴才!”
“不长眼的狗东西。”
“……”
一句句的怒喝,裹挟着皮鞭撕裂空气的呼啸和转瞬之后卢丕昌身上的层出不穷的累累血痕,蜷缩在地上的家奴一动也不敢动,在陈锦身边很久了,他自然清楚陈锦的脾气,此刻因迁怒而被鞭打,只要等陈锦的气消了些就可以滚蛋了,可若是激了他的火气,那就只能祈祷陈锦因为别的事情暂且放过他了。
过了良久,陈锦也抽累了,便自顾自的由其他战战兢兢的奴才伺候着回去休息,以待明日的决战。
陈锦回了房,卢丕昌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一向交好的李进忠和陈恩二人将其抬回房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他才敢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