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炮手们纷纷以着实际行动响应。他们进入阵地已经有好半天了,但是亮度达到进行瞄准作业的程度却还太短。更何况,他们所使用的臼炮在瞄准、测距上比之加农炮还要麻烦,装填更是占用时间,反倒是还不如城头上的那些还有些手忙脚乱的红夷炮组来得迅速。
两轮炮击过后,城头的火炮彻底哑火,恢复射击怎么也还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包括易晨溪在内的各个炮组先后完成了瞄准作业,向明军大阵挥旗示意。
“开始吧。”
看着城头清军利用火炮的不同实现了更为快速的射击,尤其是那些炮弹轰击着明军的炮兵阵地,哪怕是有掩体存在陈文依旧是被这种暂且只能被动挨打而感到无奈。
命令下达,将旗挥舞,接到了命令的前沿各炮组纷纷点燃了引信,伴随着火花似是受惊了一般钻入到炮管之中,在所有人都早已完成了退回,并且把耳朵都堵了起来的同时,一声巨响的同时,装填时都需要数个装填手一起用专门的工具搬运的巨大炮弹便一下子蹿上了天空。
炮弹向着炮兵阵地与广州城之间的天空高高飞起,在到达几乎是一个中间点后,重力压倒了火药带来的上升的力度,转而向斜下方的广州城飞去。上有火药燃烧瞬间所产生的巨大动能,下落时则更有重力加速度加持,巨大的炮弹陡然而落,只是一瞬间后便重重的砸在了尚可喜昨天还曾抚摸过的那门万斤红夷炮的炮台之上。
巨大的震动传来,左近城墙的守军几乎都站不稳了身子,险些从城头上栽下去。可是待他们重新站稳在看去时,那个炮台不光是缺了一部分,就连那门巨炮也没了影子,剩下的只有炮台上碎裂飞溅的砖石,炮组成员的残肢、污血以及尸身。至于那门巨炮原本坚固非常的炮车,则早已变成了一堆碎片飞溅得满地都是。
转瞬间的错愕,惊惧便开始肆意蔓延。刚刚的那一幕并非没有人看到,但是那枚从天而落的巨大炮弹不仅精准的击中了巨炮,甚至将炮管从炮车上砸飞了起来。炮管没有飞多高,在城头上只是稍稍跃起便掉落到了城外的护城河中,激起的水花、河鱼乃至是污泥浇在了守军的头上也恰恰打断了他们的错愕。
惊恐的尖叫在城头响起,炮台左近的幸存者们不是瘫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就是纷纷如发疯了一般向四下跑去。仅仅是一枚炮弹,混乱爆发,而最可怕的还是在于,明军在城外的臼炮并不只有一门,而是有着足足二十二门之多!
第一炮如此,实属幸运,但接下来的炮弹也同样有着更为科学的瞄准技术加持,有的轰在了城外,有的则直接飞进了城,造成了更大的恐慌和破坏,而剩下的那些则不是砸在了城墙的墙面上,就是击中了城墙之上的炮位、士卒,甚至哪怕仅仅是砸在了城墙之上对于墙体的破坏也是肉眼可见的。
刹那间,刚刚还在肆无忌惮的轰击明军炮兵阵地的守军各炮组登时便是一片又一片的人仰马翻,一门万斤巨炮被直接命中,另外还有三四门中型的红夷炮炮组被打残,无力再战。
守军损失并非巨大,但是这等杀伤的对比却在转瞬间就摧毁掉了他们坚守下去的信心。尤其是看到墙体上的残垣断壁,无论是凹陷的墙面,龟裂的墙体,还是残破的炮台、女墙以及那些残肢断臂,可以说是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守军的内心。
双方的技术水平本就差距良多,江浙明军的炮兵不光是胜在先进的火炮和瞄准技术,诸如定装药包、颗粒化火药,尤其是日常实弹射击的训练对于炮兵技术的成长也不是尚可喜手中的那些训练火药私下贩卖,战时几乎全靠着吃老本来操炮的封建军队炮兵所能够比拟的。
倒是易晨溪他们炮组所打出的那第一枚炮弹能够取得如此的成绩,其中上天的眷顾却还是不可不提的。
“看来老天爷厌恶尚可喜这狗贼已久,今番也要助咱们江浙王师一臂之力啊!”
决定如此进攻,随军参谋司早已预料到了守军会优先炮击炮兵阵地,所以这些臼炮的第一目标也都定在了那些炮台和具备威胁的红夷炮跑位之上。
开战的第一炮,哪怕是技术再过硬也是存在着一个试射的因素存在,炮击的命中率会随着一次次的炮击后的那一次次重新校对而不断得到提升。能够一炮命中,技术上的过硬,同时也是要有幸运女神的加持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否则就只能一次次的不断接近目标。
“马兄弟所言乃是正理,但却少说了一点,上天厌恶其人是其一。在吾看来,更重要的是广州七十万冤魂如今正在不远的共冢看着,他们必然是希望正义能够得以伸张,哪怕只是复仇!”
陈文当年在网上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说是迟来的正义非正义,这是一句法谚,指的是对冤假错案的平反。冤案的平反本是好事,但是更重要的却还是要杜绝冤假错案的造成,是执法者的有意或是无意的疏忽导致了良善被冤枉,并且受到了生理、心理上更大的伤害,根本无法抹平。
但是,广州之屠并非是什么冤假错案,七十万遇难者这个数字是负责搬运、焚烧尸体的佛门弟子记述下来的,哪怕是有一定程度上的夸大,但却也无法掩盖以尚可喜、耿继茂为首的这些汉奸为满清在此地屠杀了数十万广州百姓的事实!
死者无法复生,陈文能够为他们去做的只有复仇,而他也坚信着,东城门外共冢的这几十万冤魂也一样渴望着这份复仇,这份迟到了三百七十一年的复仇。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却终究会到来。我军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所以我军才能够战无不胜。接下来,尚可喜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