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淡淡轻烟萦绕着天涯医谷,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无穷天涯有穷舍,是为用心良苦的医者,亦是超凡出世的隐侠,如此之人自当是德厚流光,无奈江湖一别,已是近十九年未见了。
幕诀彻夜难眠,一大清早便起床练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疏影山间,他在寻幽岩外站了许久,想起前些日子同歌儿、炼弟在这里寻找剑谱、嬉笑玩耍,不禁自语道:“昔日,你们也是如此把酒言欢、快意江湖的罢?”当下心生不忍,既是惋惜又是不甘,随即取下剑,长剑在头上划过,且勾且挑,招招沉稳踏实,早已是他练过千百遍有余,却又每每都能生出些新的领悟来。
幕诀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后头,他又尝试着由外及内刺激体中的内力,欲使其能够完全自如的为他所用,不料无论他怎么使力都显得心余力绌,那部分沉于他体内不可言说的强大力量就如同一个坐禅入定的老僧,心如止水,不受任何的打扰,幕诀心道:“平实稳健也好,剑走偏锋也罢,能尝试的我都试过了,为何还是不能......难道,是我解悟还不够?”思及此处,他又收起剑,朝着山下走去。
幕诀行到院中时,天色也才渐渐亮起。萧辩一个人在院子里反复的练习着幕门剑法,相较于萧家枪法,幕门剑法似乎显得更为浅易平实,剑招中亦是有法度可循,而萧家枪法毕竟是要为了上战场而做准备,除开猛烈激昂的招式外还多了几分变通之意,以招见招,以招拆招,于是显得恣意刚猛,是为萧家枪法的意蕴所在。
萧辩从小在军中长大,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将,心中自然不免有些傲气,幸得萧卓毅对他管教甚严,这才藏锋几许,且他从小便向往江湖,也心知万事开头不易,要学习武功更是急不来,但性子毕竟不如幕诀当年那般沉静稳重,再练了不知多少遍后,萧辩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抵触情绪,只觉这剑法好生无聊,竟叫人越练越烦闷,索性放开手脚,任意乱舞起来。
幕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萧辩,他并不觉得少年恣纵己意的行剑方式有什么不对,甚至内心深处多是赞同的。看着少年兴致勃勃的样子,幕诀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心想道:“这就是沧浪山庄的后生么?难怪歌儿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要收他当徒弟,这个孩子终究是属于江湖的罢......”
萧辩连剑刺出,又回剑转身,看到幕诀,他高兴的收起剑,大叫道:“师父!”喊完又想到自己刚才乱舞一通的样子被师父看到了,脸瞬间便红的不成样子,不好意思道:“我......我......”
幕诀笑道:“没事,剑术之道本就该坦率自然,随性所至,也许......”他顿了顿,“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也说不定。”
萧辩闻言笑道:“原来如此!师父,我方才就觉得,和往常一般练剑呢,虽说也会有进步,但总感觉约束限制,我刚才那一番乱打,倒让我觉得使出的招式有些势不可挡呢!”
幕诀淡淡一笑,“习武之事,靠的本就是自身的摸索,我也只能予你指点一二。”
萧辩道:“师父,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踏踏实实的打好根基!就如师父所说,剑术之道虽然讲究行云流水,随性所至,但也是与自身的基础分不开的,就像读书一样,若是没有平日里的大量阅读,又哪里来的文思?所谓‘才子’,不过是天赋异禀的人更加努力得来的结果罢了。”
幕诀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年,不禁赞道:“没错,有想做的事情就努力去做,只要有诀心,有毅力,就不怕失败。即使最后真的失败了,也不会留下遗憾。”
萧辩听言心中甚是激动,看向幕诀眸中崇拜之意甚显,满怀期待的问道:“师父,我想跟你和美人师父一起去闯荡江湖,你可以带上我吗?”
幕诀却是笑意渐收,说道:“辩儿,有些话我正好告诉你,当日我跟萧将军也说过了,我初入江湖,且涉世未深,其中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你还小,跟着我走南闯北,恐怕不方便。”
萧辩急道:“师父,我、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好了。”幕诀皱眉道:“这件事我早已决定好了,过些日子我就送你去迷宗,我这一身功夫大都是我师父传授给我的,未经他同意,我也不会随意教给别人。迷宗远离俗世,是磨炼人心志的好地方,你要是有本事,就早日得到我师父的肯定。这江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