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圣后武媚在她处理政务、接见大臣的宫殿贞观殿召见了她的心腹之一——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积。
丘神积是天水郡公丘行恭的儿子,是个根正苗红的勋贵子弟、关陇大族中人。关陇门阀势力在朝庭中树大根深,乃是圣后的死对头,当年无论是长孙无忌反对高宗皇帝废王皇后而改立武氏为后,还是后来上官仪上书高宗请求废掉武氏还政太子等等,诸多反对圣后的事都是关陇门阀在后边摇旗呐喊,甚至直接参与。门阀势力庞大且盘根错节,甚至细细算下来武后自己也是关陇士族出身——武后的父亲应国公武士彟便是并州的富豪。因此武后掌权后并未直接与关陇门阀翻脸,而是采取了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徐徐图之。虽然近些年圣后势大,关陇门阀之中也不乏见风使舵者,反对武后的势力消停了不少,但是谁都知道关陇门阀他们和圣后不是一条心。为了对付反对她的世家门阀,圣后提拔了不少寒门子弟,拓宽了科举入仕的道路,更是处心积虑的从长安迁都到神都洛阳——关陇门阀的大本营便是长安。丘神积就是被圣后分化拉拢的关陇门阀子弟,投效武后之后丘神积可谓是如鱼得水,且对武后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他能力出众,治军有方,与一帮不成器的武氏子弟比起来更显得鹤立鸡群,如此圣后便更加看重他。丘神积如今官至左金吾卫将军,上面的左金吾卫大将军是由卢国公程处默遥领,程处默现下居住在长安荣养,根本不管事的,大将军下面的两个左金吾卫将军又有一个空缺,于是丘神积就成了左金吾卫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入贞观殿未几,丘神积便出了贞观殿,然后直接持虎符印信策马直奔左金吾卫的驻地。左金吾卫主要负责巡防京城,以及京城的烽候、道路、水草诸事,驻地就在位于洛阳皇城禁苑北面、黄河渡口孟津以南的一片平地上。丘神积策马扬鞭风风火火地进了军营,当下便下令擂鼓三通聚集诸将。丘神积等诸将到齐之后,他与诸将一同堪核了虎符印信后,丘神积就从左金吾卫调集了五百亲信马军,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统帅这队马军的翊卫旅帅郭永年带着一队亲兵策马赶到丘神积身侧,慢着丘神积一个马头与丘神积一起策马前行。郭永年在马上对丘神积抱拳说道:“丘将军,咱们金吾卫向来是作巡警京城的差事,现下离京是要去何处公干那?”
丘神积斜眼看了一眼郭永年,郭永年是他的亲信,是他由小兵提拔上来的丘神积便对郭永年说道:“去巴州公干。”看着眼巴巴等着自己下文的郭永年丘神积扬起马鞭给了他一鞭子骂道:“你这厮问这么多作甚,上头叫咱爷们干啥咱就干啥,知道了吗。”
郭永年是个七品上的旅帅,身上穿了甲胄,鞭子抽在身上不痛不痒,他闻言眼珠转了转笑着对丘神积道:“末将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滚吧。”
“诺。”郭永年答应一声后就减缓马速到了队伍的中部,随着大部一起策马前行。
这时跟在郭永年身后的一个亲兵面色发青捂着肚子对郭永年道:“郭旅帅,卑职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闹腾着难受得紧,您看……”
郭永年板起脸呵斥道:“你这鸟人屎尿倒是不少,还不速速去解决,一会赶紧跟上来,莫要掉队。”郭永年是从小兵一级一级升上来的,知道下面的兵卒们也不容易,对待下面的军兵算是较为宽厚,这事他呵斥两句就算过去了。
那亲兵闻言大喜,抱拳高唱:“得令!”便一拨马下了官道,进了离官道不远的树林里。这亲兵眼看着大队人马伴着一路烟尘远去之后立刻催马掉头回了左金吾卫的军营,此时大队人马刚刚走了不到二里,这个亲兵纵马疾驰只是片刻便返回了左金吾卫的军营。他把马拴在军营附近官道旁的一颗树下,自己步行进了军营。看守营门的军校验过他的军牌便放他进了军营。
午后军营中的小校场上正有两队骑士在打马球,校场边上的高台上架着凉棚,凉棚下边有几个坐在胡凳上的将官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马球比赛,时不时还相互交流一番。这时有一个小校疾步上了看台,在居中的一个白面长须的将官耳边窃窃私语几句。那将官听了小校的话下意识就惊呼一声:“什……”可那个“么”却被他硬生生收住了,一时震惊之下想要站起身,不料他侧着身体听那小校耳语忽然站起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幸亏旁边的小校扶了一把才站稳。
这将官转过身来低声喝问那小校:“此话当真?”
小校苦笑着说:“怎敢欺瞒将军。”
那将官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几个和他一起看马球比赛的同僚抱拳说道:“诸位!裴某有些军务要处理,先失陪了,还请原谅则个。”
当下便有一个黄面虬须的将官嚷嚷道:“怎么?裴老哥是看你押注的那队情况不妙,莫不是想借处理军务溜之大吉躲了这一盘赌局?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