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清闭着眼睛,身子晃了晃,道:“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就发晕。”
程越柔声道:“母后,今天不要回别墅吧,且在宫中休息一晚,让儿臣给母后看看。”
谢道清微微点点头,程越一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谢道清拦腰抱起。陈保合一溜烟地跑回慈宁宫布置,全玖则在旁边满脸焦虑。
程越对全玖道:“你别担心,母后没有大碍,一时而已。”
全玖急切地连连点头,眼中噙满泪水。
程越抱着谢道清向后宫走去,一路上宫女内侍来回穿梭,春夏秋冬四夫人等嫔妃也惶急地跑来探望。
程越指挥若定,走进谢道清的寝殿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程越与全玖缓缓将谢道清放到榻上,盖好被子,程越的手指已搭上谢道清的手腕。
此时大批嫔妃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赶到,有人还哭出了声音。不过见程越在谢道清身旁,众嫔妃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程越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医生,又是大宋最有权力的人,有他在,不但圣人的性命不必担心,内外也绝对乱不起来。
程越心里清楚,谢道清不是大病,而是因为骤然交出权力,心中产生的不安和恐慌导致的心病。谢道清昏倒过一次,身体并不算好,幸亏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有了不少起色,否则面对刚才急剧的权力变化,她说不定会再昏倒一次。
程越松开谢道清的手腕,将她的手塞进被中。细心地掖好被子,转头对众嫔妃轻松地道:“没关系,母后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别都守在这里。”
众嫔妃得到准信儿。哪有不相信的?欢天喜地地走了,有胆大的还向程越抛上几个媚眼,也不知程越看没看到。
程越留下全玖和春夏秋冬四夫人、贾贵妃及王清惠。
全玖等众嫔妃都离开后,低声问道:“圣人真的没事么?”
程越十分肯定地道:“真的没事,母后的身体经过这半年多的休养,比以前强了些。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全玖不由点头道:“确实如此,圣人在别墅住得舒心,身子也强健了。以前散步最多一刻钟,现在能走一个多时辰,侍弄起花草蔬果来更是不知疲倦。”
程越道:“母后操劳半世。此后当贻养天年,不可再过分忧心朝政。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们好好照顾母后,我在世上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不能让她老人家有意外。”
程越的语气颇为严厉,全玖本以为其他嫔妃会不高兴,岂料春夏秋冬四夫人、贾贵妃、王清惠闻言后,全都一脸柔顺地道:“是。”手上微微一礼。腰也随之弯了弯。
这岂是臣子对太妃讲话?简直成了一家之主训斥家中的妾室!
全玖惊讶地看着六妃——程越到底与她们是什么关系?
程越没有理会全玖的困惑,站起身道:“太后,等母后醒来时可以命御厨房炖些汤品奉上。臣还有事。先行告退,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母后。”
全玖认真地道:“我记住了,你有正事要忙,快去吧。圣人对你寄望极深,你莫要辜负圣人的一片苦心。”
程越淡淡一笑,施礼退出。
全玖深深凝视着程越的背影。等他消失后,又把目光移到六妃脸上。道:“你们也回去吧,圣人由我看顾。有事再叫你们。”
六妃行礼退出殿外,全玖一个人坐在谢道清床头,无力地长叹一声,呆呆地坐在软椅上,直到中午时分。
程越从宫中出来,发现群臣没有一个离开,全在宫门外依次排得整整齐齐,仿佛还在上朝一样,等候着程越出宫。见程越现身,群臣立即齐齐施礼。
程越一挥手,道:“诸公何必多礼?圣人凤体无恙,诸公请回府吧。”
留梦炎上前道:“有大都督在圣人身旁,我等并无担心。”脸上尽是探询之色。
程越知道群臣等在这里想问什么,沉声道:“母后令我总领变法、科举、铸币之事,从今日起,所有奏章都要先送到大都督府,由我择要向两位圣人禀告。任何法令、敕令,除该有的签章外,必须加盖大都督府的印章方可实施。正二品以下官员的任免,由大都督府独断!”
程越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留余地,大权独揽的意思完全不加掩饰。他说的这几条,等于将两位丞相所有的权力尽数夺走,而且还要再加强几分。
其实这并不是程越的首创,历来把持朝政的权臣实行的全是这一套,例如不久前的贾似道。不过比起贾似道的专权,程越更加霸道,权势也更大。
朝中只有留梦炎和陈宜中两个一品官,程越仅是正二品,所以他把官职任免的上限定于正二品。但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只要程越愿意,两位丞相随时可以被罢免!
群臣凛然领命,留梦炎、陈宜中及手下党羽格外恭谨,腰几乎快弯到地上,只差没跪下来磕头了。留、陈二人官职资历远上程越之上,向低于自己的官员行礼,而且这个官员还只有二十一岁,对他们而言也是生平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