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大既要办,肯定要先生。
而这些先生即便是那些一早毕业的,都一直只负责教书,碰到些复杂情况,指定得抓瞎。
这些先生是职大的第一道屏障,一旦他们被冲击的土崩瓦解,职大很快也会溃败。
要是职大被排挤出曲阜,那笑话可就太大了。
“要是知县全力支持了?”
片刻后,朱允熥突然问。
黄观想了想,道:“知县有官身,曲阜各方再咋猖獗,都会有所忌惮,要是知县能保着,或许能解决这些苦难。”
顿了一下。
黄观紧接着,又道:“只是这样的知县不好找,既要能力够强,还要坚定不移的站在职大这边。”
“要只是和稀泥,怕还是...”
黄观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认可职大办学理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一力支持职大。
要想坚定不移的站职大这边,还得是职大科班出身的才行。
朱允熥微微一笑,回道:“曲阜原知县因纵容孔家治下不严等种种原因被处斩了,皇爷爷有意派职大士子过去接任,有他们护着,你说的问题应该能够迎刃而解。”
按朱标所言,老朱是有意让职大学生过去接任的。
只不过,不一定是孙壮。
不过,不管是不是,绝对都会坚定不移站在职大这边的。
所有的问题解决,朱允熥没再多留黄观和徐行全。
曲阜的问题越早解决越好。
他们二人早挑人出来,也就能早派人过去了。
在送走黄观和徐行全走了后,朱允熥也没着急回去。
好不容易才和老朱请到假,当然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了,傻子才会这么早就回去。
就在朱允熥在职大的公房,懒洋洋的呼呼大睡的时候,常升家仆寻了过来。
“殿下,我家老爷请您过府一叙。”
通常情况下,常升是很少寻他的,就连吃饭基本都不咋喊他过去。
朱允熥有些奇怪,那家仆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凉国公几个寻到了家里,说是要和老爷一块喝酒,知道殿下回京了,商量了一下就说请殿下也过去。”
要只是喝酒,那就放心了。
蓝玉这些勋戚和他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同时也是他各方面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对于他们,肯定不能太疏远。
“行,孤马上去。”
朱允熥答应后,家仆先走一步。
之后,朱允熥也没耽搁太久,便匆匆回赶到了常升府上。
等朱允熥过去时,常升家里已挤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
傅友德,冯胜,蓝玉,王弼等都在。
见到朱允熥进门,纷纷攘攘站起,张罗着要给朱允熥。
“私下相聚,没那么多规矩,免了吧。”
朱允熥摆摆手,拒绝了众人。
“殿下,曲阜之行可还顺?”
朱允熥刚一坐下,蓝玉便凑了过来。
“还成,没啥问题。”
朱允熥话落,王弼很快补充。
“能有啥大问题,殿下是同上位一起去的,谁要再敢炸刺,那就是和上位对着干,和朝廷对着干。”
朱允熥还没说话,很快又有人出言。
“殿下册立太孙,那是牢不可破的三代储君,那些文人对殿下向来多有置喙,是该让他们好好消停消停。”
“上位对殿下那真没得说,为了殿下竟然亲赴曲阜,亲自帮殿下削掉了那些文人引以为傲的啥狗屁圣人。”
“上位对殿下的疼爱,就连太子都不及万分之一。”
“往后我们这些人,就得全靠殿下庇护了,有殿下在,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就再也不用忌惮那些文人了。”
这些勋戚勾肩搭背,之前按压下的骄纵习气一下全都释放出来了,扯着嗓子吵吵把火的,还没喝就酒醉了。
好像打击了孔家,削弱了文人的力量,他们各个都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没有任何人所能压制了。
朱允熥眉头皱了皱,认真道:“各位对孤的心意孤都明白,但孔家的不法之事是事实。”
“处置孔家只是因他们这些年的行为太过猖獗,即便是没有孤,皇爷爷该处置仍旧会处置的。”
以前,朝廷各方矛盾突出,老朱腾不开手处置,只能让文武相互牵制。
一旦有了功夫,有没有他,老朱都会削弱两方,从而致使皇权抬升。
“对,殿下说的对。”
“孔家早该动了,有句话咋说来着,月满则亏,孔家他坐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那么久了,也该挪挪窝了。”
蓝玉搂着朱允熥,哈哈大笑着附和着。
乍一看好像是听进去了,但瞧他这样志得意满的,这可不像是听进去的。
“舅爷,这话是不错,但...”
朱允熥还想多劝几句,只不过蓝玉根本没有往下听的心思。
“大外甥孙长大了,知道劝你舅爷了,你的意思,舅爷都知道,我们今天只是私宴,就不说朝中的那些事情了。”
蓝玉阻止了朱允熥不罢休,又冲着其他人喊着。
“听到没,今天只是私宴,谁要再说朝中的那些事情,小心老子的拳头。”
在这些武将勋戚中,蓝玉说话向来有些分量。
一听蓝玉这么说,众人纷纷附和。
“那是,那是。”
“今天只是为来喝酒的,提那些事情做啥。”
“我们这群人好久都没一块喝了,定要不醉不归。”
“对,不喝趴下,谁都不准走。”
一群人表了决心,又招呼常升上酒。
没用多久,酒菜准备妥当,众人移步于朝廷,围坐在了一块。
“来,干!”
酒倒满,蓝玉举碗。
众人纷纷端起,紧随其后。
一碗干掉,很快蓄满。
“来,再来!”
上了酒桌,众人都举了,朱允熥不能不举。
连喝了两碗,蓝玉一瞅朱允熥。
别人都用碗,只有他用杯。
“外甥孙,你这岁数都不小了,咋还用杯,男子汉大丈夫输啥都行,可不能输了酒。”
“来,给太孙换碗。”
因顾虑到朱允熥身份,怕朱允熥喝多,在老朱那儿没法交代。
所以,之前的酒局,都是他们用碗,朱允熥用杯的。
而且,朱允熥喝多喝少,在他自己承受范围就行,还从没有人专门灌朱允熥喝酒的。
“舅!”
常升是武将中最沉稳的,见蓝玉失了分寸,当即站了出来。
“你还知道老子是你舅,老子说话啥时候轮得着你来做主了。”
“滚蛋!”
“信不信老子抽你。”
常升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旁边下人谁都没动,一直瞧着常升脸色。
“老子说话不好使?”
“告诉你们,就是老子姐夫在,老子在这个家说话那也是三分分量的。”
现在的蓝玉正是自以为志得意满的时候,区区几句劝,根本就很难听进去。
况且,这么多武将都在,常升做小辈的,怎么着都得给蓝玉几分面子。
蓝玉非要坚持不可,常升只能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去取了。
酒碗取来,蓝玉亲自斟酒,放在了朱允熥的面前。
“外甥孙,就凭你现在在上位心中的分量,真没必要事事都那么小心谨慎。”
“大老爷们活得就是一个畅快,该放纵的时候也得放纵一下,一直憋着迟早得憋出病。”
“你舅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用坛子喝了,你连个碗都不敢用,啥时候才能成大老爷们。”
“来,喝。”
蓝玉拿起自己酒碗碰了碰,其他武将全都眼巴巴的瞅着。
酒都敬到跟前了,朱允熥要再不喝,那就是在打蓝玉的脸了。
同时,也会因此把这些武将全都给推出去的。
笼络难,离心易。
没办法,朱允熥只能仰头一干二净。
“这才对嘛!”
“来,继续。”
蓝玉揪起坛子,重新给朱允熥蓄满。
酒桌上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头,再想拒绝可就难了。
蓝玉敬酒,他喝了。
再有人敬,他不喝那就是厚此薄彼。
再苦再难,非喝不可。
朱允熥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酒席结束后,朱允熥早就喝的七荤八素不说,光是记住的上厕所次数就达八次。
散席之后,武将们拽着酒坛,勾肩搭背的往家里走。
朱允熥早不省人事了,则由虎威营护卫抬着往宫里送。
轿子抬的再稳,多少都会颠簸。
走了一路,吐了一路。
等回了东宫,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身体难受,意识模湖,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于实和孙前忙前忙后,一人帮朱允熥换衣服,一人给朱允熥喂醒酒汤。
自穿越以来,有老朱和朱标这两座大山压着,朱允熥一直都挺洁身自好的,
即便是饮酒,也在自身所能驾驭范围之内,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不省人事。
朱标从乾清宫回来,正赶上朱允熥吐得最厉害的时候。
“在哪儿喝的?”
朱标神情严肃,于实哪敢撒谎。
“开国公府上。”
朱标话不多说,接了于实手里的抹布,亲自给朱允熥擦嘴捶背。
“殿下,奴婢来吧。”
于实近前,想要帮忙。
他是朱允熥贴身内侍,照顾朱允熥是他的本职。
哪成想,却被朱标拒绝了。
“不必。”
“拿杯水来。”
接了水,朱标给朱允熥漱了口后,扶着朱允熥躺下,又给朱允熥掖好了被子。
之后,朱允熥呼呼大睡,朱标寸步不离守着。
吐了,帮他擦嘴。
渴了,给他倒水。
于实和孙前侯在一旁,想帮个忙都帮不上。
而与此同时。
蓝玉那群武将醉醺醺的,从常升府里出来,没走多久便碰上了蒋瓛。
蒋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些锦衣卫。
一条马路窄倒是不窄,两方只要稍微错个身,那就都过去了。
但偏偏两方都是骄纵的主,谁都不愿意最先妥协。
勋戚这边以为老朱打压了孔家,能与之抗衡的文臣也就被打趴下了,再也没人能与之抗衡,他们崛起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区区锦衣卫,又算得了啥?
而锦衣卫自设立到现在,已主办了洪武三大桉,勋戚功臣折损于他们之手的不计其数。
带着监察所有臣民御令天子亲军,勋戚不过是他们监察成员中的一部分,又哪会给他们让路。
谁都不让谁,就只能僵持了。
数息功夫后,锦衣卫那边率先发话,趾高气扬喊道:
“锦衣卫指挥使在此,何人胆敢阻挡,还不快速速让开。”
听到这,勋戚们哈哈大笑。
“老子当是谁,原来是蒋瓛啊。”
“蒋瓛他算个屁,老子在战场上剁鞑子脑袋的时候,他还玩泥巴呢。”
“就是,老子们打下的江山,凭啥让他耀武扬威。”
“快快滚下马来,给老子把路让开,免得老子把你们都揍成猪头。”
夜色中,蒋瓛是啥表情看不到。
在勋戚们一番叫嚣后,还是那亲卫发的话。
“你们是私下醉酒,蒋指挥使是身负公差,耽误了你们担的起吗?”
要真是公差,会为了条本能让开的路,在这里没完没了的扯皮吗?
勋戚们本就狂妄,再加上醉酒,早就不知晓利害了。
不说锦衣卫是否有公差是个未知数,即便是真有也很能让他们以此缘由就把路让了的。
“不就是去趴墙根吗,这算屁的公差。”
“娘的,啥时候变得娘们唧唧的了,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干趴了他们,想过不就能过了吗?”
“那就干他娘的,北元鞑子都挡不住老子,锦衣卫算得了屁。”
“老子先上,你们跟着。”
“凭啥你先去,老子去。”
众人争先恐后,谁都怕落了下风,一呼而拥全都冲了过去。
一条路,锦衣卫都要争个高低上下。
现在,勋戚们都打上来了,他们又岂有不还手就逃窜之理。
“上!”
在勋戚们还没冲过来的时候,蒋瓛便已迫不及待下达了命令。
很快,两方人马相交。
蒋瓛好歹是个指挥使,带在身边的亲卫,自然都是身手矫捷之人。
而蓝玉那些勋戚又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身手自然也都不俗。
噼里啪啦。
两班人马打的难舍难分,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让着谁。
沿街店铺,听着这些渗人的打斗,担心被殃及池鱼,很快全都纷纷熄了灯,
本来明亮的街道,瞬间变得一片乌漆抹黑。
即便如此,双方仍没有停手的架势。
勋戚们借着酒劲儿越打越兴奋,而锦衣卫在勋戚们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情况下,又怎能率先停手。
这个时候,谁先停,谁就输了。
不知打了多久,就连一直骑在马上观战的蒋瓛,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混战的队伍。
街头乌漆抹黑,双方热血翻涌,虽没有刀剑相向,抡起的拳头却也都使足了力气。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出人命。
不过,就在双方战斗打的如火如荼,焦灼不下之际,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终于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王世成。
瞧着打斗的双方,不是锦衣卫就是勋戚,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过是负责个京中一小片治安的一个小小指挥使,这两方得罪谁都不好。
可毕竟是他地盘,不管又不行。
只能先下令,把打斗的双方分开。
现在这些人都打红了眼,自己人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兵马司军卒不知在挨了无辜拳头,才终把双方分解开来。
以王世成的身份,并不足以处置锦衣卫和勋戚的矛盾,自然不敢把打架的双方,按照规定让他那牢房里带。
只能,道:“各位将军,蒋指挥使,你们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瞧众人情绪激动,随时都有再起冲突的可能。
王世成只能拿出了最后一把杀手锏,道:“要是有啥要化解的,要不在下帮各位往陛下那儿递条子,请陛下来决断?”
需要老朱处置的,那就不会半夜三更的用拳头解决了。
相反,以这种方式群殴,他们会更害怕被老朱知道。
王世成这话一出,不管是蒋
瓛,还是那些勋戚,瞬间全都蔫了。
半夜三更街头打架,不管谁对谁错,若被老朱知道了,双方肯定都免不了要吃些瓜落的。
谁都不愿意去,正好算是合了王世成的心意。
毕竟,他们要是去了,他这个第三方是要充当证人的。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勋戚,那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即便是实话实说,也会损害到另一方的利益。
是否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不重要,只要不把他牵扯进去那就成了。
“区区小事,就不劳上位烦心了。”
打了一架,酒劲也消耗的差不多,蓝玉率先发言做了决定。
勋戚本就是蓝玉领头的,蓝玉偃旗息鼓了,其他人当然也就鸣锣收兵了。
害怕双方再起冲突,王世成带人一直目送着双方人马各自消失。
这才在安排了自己手下按既定路线巡逻后,他独自一人回了家。
他好歹是个指挥使,自然不会像普通军卒那样上街巡逻的。
正准备下值正准备回家时,听闻手下呈禀说是街头有人斗殴。
毕竟是京城,平时治安还是很不错的,鲜有大规模斗殴事件,他不敢怠慢,只能亲自过来处理。
本打算缉拿了斗殴的双方,把他们全都抓到大牢,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哪知,斗殴双方京师勋戚和锦衣卫。
都是目中无人的主,他那庙里哪容得下这些大佛,只能化干戈为玉帛,把影响降到最低了。
他们双方出了他的地盘,哪怕把人脑子斗成猪脑子,那都不干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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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地盘,想干啥干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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