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倒是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殿下职大的学生比那些文官学识强多了,干脆直接奏明陛下把他们全都赶出去算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蓝玉和职大出生的士子没有冲突,那是因为有那些文官在前面顶着。
哪怕是两个人同分一块蛋糕尚且会有孰少孰多之说,更别说是那么多人了。
把那些文官全都踢出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让职大的士子和蓝玉那些武将对立起来。
到时候,两头受气的就成朱允熥了。
再者说了,朱允熥还想用那些文官对付外面的那些世家大族。
别看大明到现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相较于朱允熥的预期可还差着很多呢。
对蓝玉的话,朱允熥不置可否,回道:“舅爷要是决定了,那就去职大买吧。”
“那车还得有经验的人才能开走,买车的同时他们应该会安排学生跟随,舅爷找个人把汽车练熟练了再开着上街。”
该说的说完,朱允熥正欲起身离开,蓝玉最后又拉住了朱允熥。
“那些武将,殿下也都只找了臣一个。”
蓝玉在武将中有号召力,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赫赫战功,同时也是因为他敢做别人不敢干的事情。
不管是和那些文官打擂台,还是和老朱唱反调,没有蓝玉在真的不行。
就拿这个汽车的事情来说,要是那些文官反应激烈到一定程度,对这汽车的评价真到了一无是处的时候,也就只有蓝玉敢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坚定不移的支持汽车。
所以,朱允熥和蓝玉亲近,可不只是他和蓝玉间的关系,更多的还是因为蓝玉真的能够扛事。
朱允熥实话实说,应道:“汽车弄得动静太大了,孤还没来得及去见父亲便先来了舅爷这儿了,还没来的及去其他武将府上。”
“那些武将就由舅爷帮忙联络吧,反正八百两对那些武将也不算太多。”
“不过,好像除了开到街上供人展览的那辆外,也就只剩下十辆了,如何分配就由舅爷决定去吧。”
一听这,蓝玉更高兴了。
“好啊。”
“没问题。”
蓝玉不是不相信他在朱允熥跟前的地位,他高兴的是朱允熥终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
要知道,别看他们是朱允熥的铁杆支持者,但真正能为朱允熥做的事情很少。
尤其是蓝玉从攻打交趾回来,一直都想着能够回报了朱允熥的提拔之恩。
毕竟交趾全赖朱允熥一力促成,要不是朱允熥的话根本没有他这机会。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蓝玉当初远征捕鱼儿海后,老朱本来是授封他为梁国公的,但因他攻打半夜攻打喜峰口,打伤了守城的军卒。
在老朱暴怒之下,是朱标多方转圜才终保下了蓝玉的命,只是把梁国公的梁换成了凉。
这个事情并不小。
哪有武将打自家关隘的,不用别人过分添油加醋这都有谋反的嫌疑了。
不管对于谁背叛都不容容忍,蓝玉仍得了国公的封赏,不过只是换了字而已,这相当于蓝玉的罪行已经非常不错了。
之前的蓝玉对于这些并不计较,只要他有世系的国公爵位,后代子孙能在他的功业上吃香的喝辣的这就行了。
但随着朱允熥对武将打压越来越甚,蓝玉早也没了之前的那种锐气,他这才发觉他这勋爵虽只差了一个字,但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只要他带着这个凉,那后世便会有人记得是因他凯旋的攻打了喜峰口。
他这辈子率性而为也就罢了,不能让后世子孙跟着他一块被戳嵴梁骨。
他这辈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朱家可谓是忠心耿耿,不曾有一时有不臣之心,自然不能让后世子孙跟着他一块受无妄之灾。
所以,从交趾回来后他就曾和朱标提过这个问题,但朱标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至于啥时候才到,朱标并没有明说。
因而,蓝玉只能用心表现。
文官干的事情他干不了,现在出征的机会又少的可怜,他只能通过和武将争抢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来积攒功绩了。
当然,对于蓝玉的这种心思,蓝玉刚找朱标说完,朱标就已经告诉了朱允熥。
朱允熥和朱标的意思一样,现在还不到给蓝玉提爵的时候。
他较之以往虽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不够沉稳需要再加历练。
而且,大明新一批的武将还不够成熟,将来还需要蓝玉再领兵出征。
不压着蓝玉的话,他说不准啥时候就又像脱了线的风筝了。
从蓝玉府中回去,那些文官已经在了。
朱允熥才刚进门,朱标便沉着脸问:“去哪儿了?”
那些文官虎视眈眈的,随时做好了向朱允熥发难的准备。
朱标抢在那些文臣之前开口责问,那也是对朱允熥的保护。
旁边,杨永保正盯着自己的脚尖。
杨永保是朱标封太子后,老朱亲自挑选送到朱标身边的。
肯定足够机灵。
他不会傻到当着那些文官的面,告诉朱标说朱允熥不顾朱标相召却去了蓝玉府上。
朱允熥笑了笑,回道:“今天天气好,儿子推着皇爷爷去外面转了转。”
“没干别的了?”
朱标不置可否,随之出言反问。
朱允熥打出宣传用的那汽车是老朱坐过的就是为了人尽皆知的,不会因为当着这些文官的面就不敢认账了。
“职大发明了汽车,孙儿和皇爷爷坐着在职大转了一圈。”
这话才刚一出,当即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很多人神情得意,好像在说。
看吧,我没冤枉你吧?
“殿下可否告知,驾车之人是何身份?”
这就来了啊。
在教育没有出现太大改变的情况下,人的思想是不会出现多大变化的。
他们好歹都自诩读书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宗族。
但他们这些人可否知道,就他们的想法和历史上卖国的老妖婆一样了。
“殿下,因何发笑?”
“臣的问题难道问的不对吗?”
朱允熥脑袋中的想法不知不觉表露出来,这可不是个好的现象啊。
“没,没有!”
朱允熥定了定情绪,恢复了一阵正经。
他作为储君要是这些文官们坐而论道的时候嬉皮笑脸的,会让以为是对他们的不尊敬。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要真的被上升到这个高度的话,那他可真得对这些人赔罪。
迂腐还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否认的。
“卿是问驾车之人是何身份吧?”
“拉孤和皇爷爷职大转了一圈的那人就是职大的普通学生。”
朱允熥这样的回答正中了那些大臣的下怀,众人眼梢相互一瞥高兴的胡子都一动一动的了。
“请问那学生可有功名?”
这次换了个人。
这些文官知道不可能把职大生从朝堂彻底赶出去了,判断职大学生尊卑的唯一依据就是把是否有功名。
既要熟悉职大的专业知识,又要能够掌握科举的学识,职大的办学规模再大也收罗不出太多这方面的人才。
因而,大部分职大的学生是没有功名的。
“没有!”
朱允熥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做了回应。
“哪怕是有功名的大臣,像这样和太上皇的身份平起平坐,都有违于尊卑礼法。”
“殿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是否有把这种车推行下去的打算?”
“这种车不同人和马拉是挺稀奇的,想必应该不便宜吧,到时候买这种车的必定是达官显贵,殿下不可能每辆车都配职大学生吧,最后恐还得有家里下人去驾吗?”
“没听说吗,那些学生都没有功名,没有功名的学生驾车也已经丧失了尊卑礼法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所有人的的重点都在这车推行下去会丧失了尊卑礼法。
至于一辆不用马不用人拉的车较之于现在的这些东西是何等的进步,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了。
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方式,只能成为*会发展路上的绊脚石。
好在朱允熥这些年修身养性功夫做的不错,不然就他们那些人说的这些话,他指定不问青红皂白先揍他们一顿,心情好了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在所有人吐槽之后,朱允熥微微一笑,问道:“请问诸位,现今的各种礼制与古之有何不同?”
“不说别的,就拿坐礼老说秦之较现在出又有多大的不同?”
“请问秦的时候有椅子吗?”
“秦上朝需不着履上朝,那你们现在还用脱鞋吗?”
“古之礼法那都是随着发展而变化的,要是只是一味守旧而不知变通的话,那现在我们岂不还在茹毛饮血中呢?”
礼法随着人的生活习性而变,而人的生活习性则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化。
不说茹毛饮血的原始之时,就是相较于礼制较为发达的周现今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人人都言祖宗知道不可变,那现在较之以往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能想明白,但其中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
听闻朱允熥说的这些,一时之间没能达成共识,但很快便有人先站了出来。
只不过,朱允熥还没等他说话,便道:“诸位为何不论这车本身的好处,偏偏非要在礼法上面下功夫,要是你们真能以公心考虑这个问题。”
“那就应该想想如何在这个车原有的基础上考虑,如何以祖宗之法保持这个礼。”
汽车发展到后世也不是就没规矩,领导往哪里坐那都是有说法的,哪能随随便便想往哪坐就往哪儿坐的。
“先不说这汽车了。”
“就是当下的马车,难道御史也要因为主人和车夫同坐在车梁上就要弹劾吗?”
“再说到汽车,车后座本就是为主人准备,副驾则为随从所备。”
“如此分明应该能算是新的坐车礼了吧?”
“各位要是还觉得不妥还请拟定个章程来,要是这都不行的话,那孤就只能把价钱调低,卖给普通的寻常百姓。”
“这样他们自己开自己用,这就应该不违礼法了吧?”
他就不信这些人不热衷于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