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见林箭澜的官轿已经停在了府门,林傲梅便知道,林箭澜已经回了府。
朝黎郁之耸耸肩道:“看来早上是习不了字了,先去拜见爹爹吧。”
“要不是我跑去玩,就不会到现在才回来了。姑父不会等急了吧?”对于黎郁之来说,最亲的人无非是林傲梅,而七年来一直感激着的,就当属孟氏和林箭澜了。
“不会。爹爹应该刚回来不久。”林傲梅摇摇头道。
平常这个时候,林箭澜都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林傲梅吩咐苗嬷嬷和白嬷嬷把从书斋买的东西拿回傲梅阁后,便带着黎郁之往书房而去。
等到了书房,却见林箭澜一手撑额,半倚在太师椅上,一手正拿着份案文,眉头紧皱的翻阅着,神色苦恼。
林傲梅和黎郁之相视一愣,林箭澜察觉有人,将视线转移到门口,见到两人,林箭澜开口道:“郁之,梅儿,你们来了。”
“是啊,女儿带郁儿来拜见您。”林傲梅带着黎郁之走近林箭澜道。
“姑父。”黎郁之低低的唤了声。
林箭澜放下手中的案文,端正了身子问道:“郁之啊,身上的伤都还好吧?”
“都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做太用力的动作,肋骨就不会疼了。”黎郁之如实回道。
“那就好。你要好好休养,在右相府里,不用拘束什么,就当作自己的家,安心住下吧。”林箭澜剑眉稍舒,掩下眼中的凝重,轻言道。
“是,谢谢姑父。”黎郁之边应着,边带着些许惑然的看向林傲梅。
连黎郁之都看出林箭澜的神色沉重了,林傲梅自然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爹,怎么了?看您神色苦恼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林傲梅说着走上前,将桌案上冷却的茶盏拿走,重新换了杯热茶,打开带来翠玉豆糕,启唇道:“先吃点东西吧,这是萦脆斋的翠玉豆糕,郁儿排了好长时间买的,您吃一点。”
从入宫后就耗心费神到现在,此时二女儿的贴心,让林箭澜的凝重感不觉少了些许。
肚子空空,即使不大喜甜食,林箭澜也吃了块翠玉豆糕,喝完了茶,刚感觉轻松了不少,复见到桌上的案文,却又不由神色苦恼。
“爹,和女儿说说吧,就算解决不了,说出来也至少轻快些。”林傲梅柔声道。
想起这事,林箭澜无奈叹了口气,示意林傲梅和黎郁之坐下,这才道:“今日早朝,皇上传了口谕,命我处理一桩案件,因牵扯的人太过特殊,实在是难以判决。”
让林箭澜处理案件?林傲梅有些惑然。
林箭澜位居丞相,职务并非审案,皇上怎么会让他越俎代庖去处理案件?
似乎看出林傲梅的疑惑,林箭澜解释道:“这起案件,从两个月前就已经炙手可热。大理寺和刑部官员都已经审理过了,皇上对结果都不满意。”
所以,现在才会轮到他这个丞相了。
“是什么案件呢爹爹?”林傲梅也不着急,声音如石上清泉,松间明月,不自觉抚平了林箭澜焦躁的心绪。
从对付那群刺客领头人的计谋上,林箭澜便知道,这个女儿是个聪慧机敏的。虽然这起案件错综复杂得多,她不见得会有什么办法,但或许也能帮他参详一二。如是想着,林箭澜遂将案件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起案件的被告人,名讳上余下楠,是连塘关的正四品都司,掌防汛军政,专管连塘关的防汛工作。
偏巧,今年的连塘关遭了天灾,洪水泛滥,不仅庄稼被冲刷得所剩无几,导致颗粒无收,就连附近的百姓,也不能幸免于难。
身为连塘关的都司,余楠责无旁贷的救助安顿伤亡的老百姓。
无奈伤亡实在太大,都司府银粮有限,就算上折子请朝廷拨款下去,一来一回,也至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连塘关的百姓怎么等得了?
余楠便请求连塘关参将出私银先行救灾,却遭到参将的拒绝。
无钱无粮的条件下,余楠不忍弃连塘关上万百姓于不顾,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向端允王借了八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并许诺它日会双倍奉还。
端允王是出云国唯一一个外姓王爷,他的封地和连塘关只隔了一座小城池,余楠朝他借银粮,本来无可厚非。
问题就是,余楠在那借据上做了手脚,用来写借据的墨汁,竟是用乌贼的墨汁写的。借据暴露在空气中半月不到,上面的字迹便全数消散,只留下一张白纸。
端允王发现后,便去找余楠理论。
那时,余楠利用借来的银粮,已成功救助了连塘关大半的受灾百姓,借据上的字迹也已经全数不见,余楠一改当初约定,竟然据不承认借钱借粮这回事。
端允王一怒之下赶到京都,老泪纵横的将余楠告上了金銮殿。
皇上遂让大理寺少卿彻查此事,怎料审出的结果皇上并不满意,又一连换了好几个主审官,兜兜转转到现在,担子总算是落到了林箭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