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还不起来!皇子妃传唤!”水落一脚将靠在木柴上的女子踹下,扬声道。
女子发髻散乱,发丝脏兮兮,披头盖脸的垂着。身上衣裳已经快到遮不蔽体的地步,透着血迹斑斑的伤痕。
脚下的绣鞋也少了一只,染着黑红发脓破开的黏液,透着股奇怪的异味,甚是恶心。
水落嫌弃的捂着嘴鼻:“贱人,你这鬼样,谁见了敢相信你是右相府的嫡大小姐,啧啧啧,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得了。”
女子抬起眸,脸上新旧伤痕交错,唯那眼睛还是认得出来的。竟真是林芙蓉。
那眸光淬了毒一般,水落一脚便踢过去:“贱人,我说错了吗?敢这么看我,心中可是在咒骂我?”
林芙蓉咬牙发栗:死?她何尝未想过死?可她不敢,亦不舍!她不信,她生来尊贵,最终要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这不可能!
田思渔倚着美人塌,慢条斯理的涂着蔻丹。十指纤纤,莹莹如玉。
林芙蓉眼角酸涩,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而今不过才几月光景,却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田思渔甚至未抬头,便琼鼻微蹙:“什么味儿阿,林芙蓉,你想毒死本宫吗?”
林芙蓉垂首低眉,不敢出声。
田思渔剜了一眼水落道:“这贱人如此污秽也配带来本宫面前?好歹给她收拾一下再带过来,别脏了本宫的眼。”
于是,林芙蓉被拉扯着换了进大皇子府以来的第一身衣裳。井水冰冷,倒在身上透着刺骨的寒意,林芙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没洗得多干净,但好歹算收拾了一遭。
“过来,给本宫按按脚。”田思渔手上的蔻丹未干,正吹着气,懒懒吩咐道。
这些天来,林芙蓉已经完全不敢违抗田思渔。因为身上脸上的鞭痕便是教训。
跪到田思渔脚边帮她按着腿,林芙蓉咬紧唇齿,心中满是屈辱。
田思渔以脚挑起林芙蓉的下巴:“委屈给谁看?想勾引谁?”
“芙蓉不敢。”林芙蓉手中的力道不觉重了些。
“这名字不太适合你,从今天起,你就叫贱人,可懂?”田思渔嗤笑道:“不谢恩?”
“谢、谢皇子妃……”屈辱,弥天大辱!
“你没名字吗?不知道怎么说?”
林芙蓉咬牙不语,田思渔直起身子,脚踩着她的肩膀:“要我再说一次?”
“贱人、谢皇子妃赐名……”
田思渔眸微眯:“嘁!无趣!滚下去,见到你就烦。今晚不许你吃饭。”
本以为林芙蓉骨头有多硬,不过如此。林芙蓉若敢再多反抗几次,田思渔说不定反倒要刮目相看几分,让她好过一些。
无趣至极!
本还想多嘲讽几句,但失了傲气的林芙蓉,让田思渔都没了兴致。
林芙蓉起身要告退的模样,突然间眸泛凶光,朝田思渔扑了过去。
田思渔毫无防备,虽懂几分武,却还是被扑了个正着。
林芙蓉死死咬住田思渔的肩膀,隔着衣服,都让田思渔觉得钻心的疼。
“贱人,你疯了不成,放开我!”屋中顿时乱做一团,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拉开林芙蓉。任那丫鬟婆子怎么扯,林芙蓉就是咬牙不放,疼得田思渔痛呼出声。
田思渔急中生智,攥住林芙蓉的头发,这才拉开了她,反手便是一巴掌:“贱人,你找死!”
林芙蓉再不加掩饰,凶狠的瞪着田思渔,小人一朝得志,她林芙蓉虎落平阳被犬欺,受此奇耻大辱,此刻已生了必死的念头。
“来人,给我打,这贱人以下犯上,赏她二十板子,拖到院子里行刑,以儆效尤!”田思渔的肩膀切切作痛,适才嫌林芙蓉磨失了反骨傲气,此刻却也让她欣赏不来。
“田思渔,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他日我翻身,必第一个要你碎尸万段!”林芙蓉被按到了长凳上,悲切大吼。
“翻身?”田思渔此时又起了打落水狗的兴致,不屑道:“秋闱已经放榜了,你的嫡兄,得了二甲第一名。可是,有人记得你半分吗?贱人,你认命吧,你已经是一颗废棋了!没有人会愿意出手救一颗废棋,还是一颗已经脏了的废棋!”
“右相府你早就不必指望,林右相已经明令和你断绝关系。这么久了,杜府也像不知道你这个人一样,你觉得,杜明晦和杜廉清那两只狐狸会想帮你?不踩你两脚跟着撇清关系就不错了!”不得不说,旁观者清,田思渔在这一方面,看得比林芙蓉透彻清楚。
林芙蓉受尽身心屈辱,还苟延残喘至今,唯一的希冀便是杜柳清和林严昱,以及杜府。
但此时她好似瞬间认清了现实。也或许这几个月来,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不忍希望破灭,一直在欺骗自己。
板子落在身上,林芙蓉眼中的泪悄然而落。不止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有心中的屈辱。
要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林芙蓉心高气傲,田思渔便践踏她的尊严,确实效果显着。
“行了行了,唤个大夫给她处理下伤口,若是死了,唯你们是问!”二十板子还没打完,林芙蓉便已受不住晕了过去。田思渔制止吩咐道。
虽说这样打,伤的是隐秘处,但无人会去在意。林芙蓉在她们看来,同窑子里的女人已经没多大区别。
林严昱现在确实春光满面,虽颇有些遗憾,但也算对得起这十年的苦读。他自觉若非受杜杰斐的影响,乱了心神,状元榜眼,应不在话下!
若说还有谁记挂林芙蓉,大抵只有杜柳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