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逗狠了,会咬人的。
见詹玄羽兀自撤袍在圈椅上坐下,林傲梅才觉脸上的热气消散了一些,整个人也正常了。
“我真不是去鬼混的。”詹玄羽饮了杯茶,才对林傲梅道:“你还记得祭天游行时,那楼台上的男子吗?”
自然是记得的。那会詹玄羽说等过后同她说,但后来事忙,林傲梅也没追问。
“那人是北辰国的太子,安夜翔。”詹玄羽脸色一正道。
林傲梅猜想过那人身份不凡,倒没想竟会是北辰国的太子。只是,北辰太子为何会出现在出云国的天子脚下。
“大朝会?”林傲梅稍一思索,问道。
近月来最大的事,便是这三年一次,四大国齐聚的大朝会了。只是,这北辰太子怎么无声无息便到了出云?
“我的探子其实早有来报,说安夜翔并未在北辰来赴大朝会的队伍之中。我也一直在派人追查,约莫知道他在京都,却没想到那天他竟大大咧咧就现身了。”
许是知道被察觉了,安夜翔索性自己现身。那天后还直接派人递折子上奏了圣上,说他性子孤僻,独来独往惯了,不喜跟着大队走,所以先行赶来出云拜访,领略出云的风土人情。目前皇帝身边一些近臣,都知道安夜翔蛰伏在出云,却找不到他人。他又光明正大递了请安折子,一时也无人敢去惹,只能暗中留意着。
“听起来还是个厉害莫测,琢磨不透的人物。”林傲梅如此道。
“确实如此。”对安夜翔,詹玄羽素来不敢小觑:“那安夜翔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竟然向皇上请旨,要本世子亲自出城,去护送他妹妹安歆舞来朝。真这么关心,他自个儿倒脱离了队伍,竟要我去护送。”
“所以这么多天,你是去护送北辰公主,当护花使者去了?”林傲梅眸似含秋波,望了一眼詹玄羽问道。
就这一眼,让詹玄羽顿时心虚,忙解释道:“我只是去应付一下,是出了城寻过去,但只留下影卫护送,我就快马回来了。”
这自然是实话,若是詹玄羽真亲自护送那北辰公主,以大部队那种脚程,得到临近大朝会之时才能到京都。
“你这算公然抗旨?”林傲梅问道。这祖宗胆子是真的大!
“我可真出城去了,也见过北辰公主那队伍了。只说让我去护送,又没说护送到几时。皇上知道,也顶多说我两句。因为安夜翔的几句话就下旨派我去护送,已经很给北辰面子了,断然不会因为这个就降罪我。我自然懒得搭理。”詹玄羽吊儿郎当的道,显然已看透了一切。
“投机取巧,断章取义。”林傲梅心中释然,难得挤兑道。
“过分了阿!”詹玄羽嘴角上扬,斜睨林傲梅道:“谁叫你明天就要回相府了,我可是特地赶回来的。”
林傲梅笑而不语,满目璨然,许久道:“你同那北辰国太子,似乎交情不扉?”
“有交集,没交情。”按理说,安夜翔是北辰太子,詹玄羽是出云世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偏偏天意弄人。
詹玄羽也不避讳,对林傲梅解惑道:“并非朝堂之上的交集,是机缘巧合,我二人幼年时,算是师出同门。”
林傲梅讶然,缓缓问道:“那、他是你,师兄?”
“说实话,我二人虽师出同门,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之前学艺习武时,他住北山,我住南山,从未有过正式的面缘。师父从未言明是哪个弟子先拜入其门下,似乎故意把我二人隔绝开来,自然也无从得知谁长谁幼。”詹玄羽忆往昔,林傲梅才猛然发觉,她对詹玄羽的过去,居然一无所知。原来,他还有个师父,也曾有过学艺习武的江湖日子。
“后来师父仙去,我二人更不必打照面。直到六年前,在夕幻国的大朝会上,我二人才互认出了对方手中的破月镖和断月镖。”会亮出破月和断月,显而易见二人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摩擦。
林傲梅也不细究,终归是场阴差阳错又意外的相遇互认罢了。
二人谈了好些关于历年来大朝会上的趣事,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年林傲梅贵为郡主,不同普通的世家千金,所以大朝会该出席的场合不会少,多了解些总是有利无弊的。
詹玄羽本来有想问林芙蓉身死之事,但聊了安夜翔,说了安歆舞,后又提了夕幻国的太子武蓝寂,羌祈国的内乱,还有在羌祈内乱中登基的少年皇帝。所以林芙蓉显得更加无足轻重了,便没有再特地去问。
即便詹玄羽死缠烂打的要林傲梅在璃王府多住几天,但林傲梅仍是第二天一早便拜别了璃王,回了相府。
詹玄羽仰天长啸:无情的女人……
离府半月,林傲梅知晓孟氏定挂念着她,一回相府,便先过去常青院请安。
孟氏总算把林傲梅盼回来了,不住抱怨林箭澜道:“都怪你爹,不知道为何要答应璃王让你每月都去璃王府小住。还一住就是半个月。”
林傲梅抿嘴轻笑问道:“祖母身子可安好?府中一切可安好?”
“好!我身子骨好着呢,就是太久喝不到你煮的茶,现在做什么都不麻利了!”孟氏对茶本就挑剔,现在越发被林傲梅养刁了:“府中一切也都好。就是听闻,外头有人说三道四了。”
“说道什么?”林傲梅素手煮香茶,轻烟袅袅,衬得那信口询问之声更是轻柔软嚅。
“说道你爹宠妾灭妻,相府中馈竟由一妾室姨娘打理,上不得台面。”这无疑对林箭澜是个不大不小的谬论了。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古嫡庶有别,更何况诺大相府,主母尚健在,中馈却由一个姨娘在打理,时间久了难免落人诟病。
“平头百姓哪里就敢这般议论官者之事了,明显是有人故意制造谬论,惹人非议,欲借机生事。本以为芙蓉身死,能让她从此消停了,谁知还是个安分不了的。”靠着中伤林箭澜来借机生事,无异于将林箭澜当成踏脚板踩着往上爬。孟氏不满恼怒之意更甚。
杜柳清在等,等舆论到达一定程度时,为了补救挽回,孟氏和林箭澜定要顾及几分,至少面上,也得将一部分中馈重新放权给她。
这只是第一步,只要成功了,之后一切总会更加好办。
芙儿已死,为了昱儿,她不能再堕落消沉下去!
言谈中,林傲梅方知林芙蓉死后,杜柳清硬生生吐了好几回血,大病一场。林箭澜感念死去的林芙蓉,不免多了几分恻隐,允了杜柳清搬回了秾华院休养。
可能也是这几分恻隐之举,令杜柳清心中死灰复燃。
林傲梅默默勾唇一笑,不动声色:很好,这样的杜柳清,打压对付起来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