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仔不喜欢思考,她说什么,他就照做。挑拣没起火的地方,他捡起风筝,往她指的方向扔去。
她没有任何胜算,甚至感觉自己在胡闹。
眼巴巴望着,着了火的风筝在草地上,估计阳光晒得温度够了。哔哧哔哧的,飘摇的火焰起来了,橘黄的火焰吞噬着碧绿的草地,她居然觉得好看。赏心悦目,世上无双。
傻子坐在她旁边,她都没空在意,死死盯住那火。心里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好看,媳妇真好看。”傻子望着坡上草地的火势一点点蔓延,表露高兴比她还直接。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虽不至于浓烟滚滚,但是动静依旧不小。
款冬,你能看到吗?
或者,所有人都会以为,只是扑通的火灾。
普通的乌云。
“你们在干什么?!”她还在发呆,张母气势汹汹跑到他们面前,造成了一长片阴影。
陶乐十分憎恨这个面露狰狞的妇人,冷笑不语。
反倒是张二仔笑得傻兮兮:“妈,好看,火好看。”
“都给我回去!谁都不准出来!”张母到底保持警惕性,催着俩人回了矮房。草地上的火,蔓延及灌木,熏黑了几颗大树的树桩,终于灭了。并没有造成燎原大火。
“婶子,不好了,山下开始有人一直在问她。”三人前脚刚进院子,后院尖嘴猴腮的小子就来报信。她反正不清楚是什么亲戚关系,反正是住在一起的。
张二仔是独子,宠得紧,因此一人一房间,其他还不知道怎么混居呢。
张母受了刺激,反手就给了陶乐一个耳光,陶乐受了多日璀璨,体力大不如前,重重摔在地上。摔得厉害,她眼冒金星,却是高兴得很。
愤恨不能发泄的张母,再次上前,狠狠踹了陶乐的腰:“是不是你刚刚做的?你刚刚那场火是在报信?”
看到了生机,陶乐不想再多做口舌之争,而且她真的没力气。很痛,痛到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跟她哭:我不想活了。
她的火势再大,都不至于一烧着,山下的人就找来了。款冬本来就知道她往这个方向来,几天了,找到也不稀奇。况且,款冬的能力,不容小觑。
还有可能,徐子介没事。
总之,不管怎么样,徐子介一定要没事。
张母固然强势有点防备之心,思维却是定势的。大概这里的人,之前能成功,都是侥幸。不,是没有坚持不懈要把她们找到的人,不,有了却力所不能及。
张母见她面露讽刺之色,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再次往她腰间狠狠踹了一脚。
她眯着眼睛,让自己的感觉忘记疼痛。她反复告诫自己,折磨就要结束了……折磨就要结束了……折磨就要结束了。
为什么,折磨还没有结束。
一脚一脚下,她痛得吐血,满嘴腥咸。
张二仔之前是没反应过来,这下见陶乐吐血了,立马跪在地上抱住了张母的腿:“娘,媳妇疼。”
张母力道大,张二仔蛮劲不小,生生拦住了她的腿。
“仔,松手!”张母恨铁不成钢,眉毛拧在一起,很是凶恶。
“媳妇,疼。”张二仔抱住时,还不忘看看嘴角有血,面色苍白的陶乐,不大高兴。
张母龇牙咧嘴,像是谩骂:“你把人当媳妇,人就想着逃!”
“放屁!”陶乐痛死,也睁开眼睛和气急败坏的张母对峙,“你绑我来!你占了什么理!我根本不是自愿的!我凭什么要留在这里!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力气挺大!”张母冷哼,“看来我打得不够!”
奈何张二仔拦着,她怎么都不能再继续下重手。好说歹说,左磨右泡,张母才把关在房间里。为了防止儿子坏事,她从门外拴住门,连儿子都没放出去。
今天谁问她,她都说没人!
这人,虽然不是她抓的,可她是大米蔬菜和钱换的!她儿子好不容易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不对,看陶乐那样,难道没有?
先不管了,她故作镇定在院子里捣腾大蒜。
“媳妇,你没事吧?”张二仔不关心门是不是关死了,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陶乐,凑过去问她。
她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张母都不愿意应付了,别提张二仔了。她缩得更加,整个人就虾米,头和膝盖毫无缝隙。拒绝听到张二仔的话,拒绝和张二仔交流。
其实她冷静下来,还是很慌。现在她撕破脸了,如若上下问询的不是她的救兵,她该怎么办?现在全部败落,骂都骂了,她再想用糊弄张二仔来蒙混过关已经不行了。
款冬,一定要是你。
啪嗒一声,滚烫的泪从脸颊滑落,溅起一地灰尘。
张二仔蹲着,脚发麻,索性坐着,不大明白怎么了:“媳妇,还痛吗?”
“媳妇,你干什么不说话。”
“媳妇,你不是说要亲我吗。”
……
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傻子,可以说这么多这么多话。外面安静得很,越安静,她越心悸。
“媳妇,你是不是骗我。”他说得太多,口干了,声音哑哑的,表情委屈。
她反而爆发了:“我就是骗你!我管你真傻还是假傻!你把我绑在这里,是错的!错的!你知不知道!”说话间,她被踹了好几脚的腹部处再次抽痛,疼出了她满脸汗水,嘴里腥咸味又重了几分,她直接躺在地上,忍着不喊疼。
表情是怨恨的!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款冬,那她就死吧!被张母发现了,如果逼着做那些龌龊事!不如趁着和张二仔独处时,撞个墙来个痛快。
脑子沉得厉害,她不由自嘲:她还站得起来吗?
听得愣住,张二仔看着痛苦至极的陶乐,一时之间,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
张母现在正在摘毛豆,听到陶乐嘲儿子发飙,坐不住了,站起就要冲过去教训。
“砰”一声,外门被大力推开,来者不善。
自然不善。来乐以划。
找了三天的余款冬,简直经历了三个世纪那么漫长。每分每秒,他都不敢合眼,生怕迟了一秒,她又多受什么罪。
可他哪怕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终究是耗时三天。
整整三天。
原来只是三天啊。
于陶乐和余款冬,都是三个世纪。太漫长!太恐怖!
余款冬没有休息好,向来皮肤好极了的脸,眼睑下的疲色都掩不住了。可他推门而入,站在高不了他多少的院墙内,依旧是气势逼人的:“放人。”
张母凶悍到底只是对没有还手能力的陶乐,眼下身高、气势碾压的余款冬出现,到底让她发怵。可念及熬过这劫,兴许就风平浪静了,她忍住,抓住一把毛豆站起:“你说什么?”
“陶乐。”余款冬掷地有声地喊着陶乐。他已经确认陶乐在这里了。其实,这里人的很好收买,亦或者,很好吓。别人家的事,出卖了能拿钱或者保命,愿意的人大有人在。
陶乐。
在疼痛在地狱中的她猛地睁眼,似乎在确认是否幻听。
不是幻听!就是款冬在喊她!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款冬冷冷清清的喊声,是天籁之音。
陶乐半点不耽误,终于理了一旁石化了似的张二仔:“扶我起来。”
张二仔早就被陶乐吓坏了,现在赶紧去扶她。
拼尽全力,她倚在门边,大力敲门:“款冬,我在这里!”
余款冬冷冷地看着张母,一切尽在无言中。
张母看着余款冬往房间走去,暗骂儿子不懂事。如果她儿子懂点事,就该敲晕陶乐,不让其发出半点声息。藏得好好的,断然不能让这个人发现。
“陶乐。”余款冬站在门前,隔着木板,轻轻喊。
“款冬。”她靠在门边,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泪如雨下,飘摇地回喊他。
她始终是等到了。
他感知到她的异样,更是明白这几天对她的摧残,因此轻言安抚:“陶乐,你退后点,我推开门,带你回家。”
“我知道。”她哭得气不顺,慢慢后退,“我知道,你会带我回家的。”
他一心安慰陶乐,想着带她回家,并没有在意身后看着安分的张母持着木棍,步步逼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