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准,也不会给他任何承诺。
可他相信,他和周准之间,绝不毫无情感。
阿准记得他。
枪伤处理,后背的伤也处理好,各处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好了,他昏迷,因为伤口感染,引发各种并发症。
陆胤北不着急,因为这不是周准伤得最厉害的一次。
他有时候都会疑惑,他根本不是个gay,却爱上了周准。
喃喃的,他说了很久。
睫毛颤动,带动面部表情,以最快的速度,周准醒了。
“阿准?”陆胤北欣喜。
眨了眨眼睛,款冬意识清明,看着不再陌生的男人,他说出口:“陶乐。”款冬需要休息,他现在说话很累,声音很哑,但很坚定。
正是周准话里的坚定,让陆胤北心碎。
“她吓走了。”陆胤北陈述事实,“阿准,沈渊和不是个例,阿准,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变回周准。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陶乐。”款冬坚持。
陆胤北想再说什么,终归,他妥协:“阿准,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喊医生,然后,我打给陶乐。”
款冬仍不退让:“现在。”
拿出手机,陆胤北再翻开给款冬新买的手机。通讯录里就一个:陶乐。简单、明了,可陆胤北知道其中的情有独钟。
款冬不说话,静静注视陆胤北。
接通以后,陆胤北自报家门:“我是陆胤北,阿准醒了,想见你。”
裹着浴巾,站在浴霸下,陶乐依旧冷得瑟瑟发抖,“我不想打扰你们。”
“我可以消失,他只想见你。”陆胤北看到款冬冷然的眼神之后,再次退让。
陶乐眼前,有款冬的牙刷、杯子、毛巾……一切的一切,氤氲的热气里,她仿佛看得见过往。眼泪落地的瞬间,她艰涩开口:“好。”
陆胤北收回手机:“她答应了,现在,可以喊医生了吗?”
款冬点点头,难得露出吃力的意思。他毕竟不是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周准,至少现在不是。
医生来了,款冬情况并不稳定,还需要住院很久。右胳膊的伤会不会感染,影响行动,也全靠调养。
关于这些,陆胤北倒不担心。周准的枪伤,不止一次,他都能站起来。周准每栽倒一次,哪怕仅仅是受了枪伤,他都会封闭式训练,直到他变得更强,可以睥睨对手。
医生检查完,陆胤北总归松口气。
护士对着款冬发花痴,插个针头,发抖不止。后来陆胤北看不下去,亲自下手。
款冬很反感这些,不过为了恢复身体,他没有异议。
“沈渊和呢?”款冬问。
“去美国了,但时间不久。”陆胤北道,“阿准,你必须去见夏晚淳请好的医生。”
“你爱我?爱周准?爱余款冬?”款冬突然问。
陆胤北近乎本能地回:“我爱你。”
“我应该很感动,可是我没有。”款冬道,“不管我是否记得曾经,身体的反应不会骗我。陆胤北,你去找个姑娘,重新开始吧。”
陆胤北被攻了个措手不及:“阿准……”曾几何时,周准就说了类似的话让他走。不得不说,“余款冬”比“周准”温和。
可他很想怒骂:周准,我tm本来就爱女人啊,是谁撩拨了我?!
事实上他知道周准的规矩:绝不动真感情。
因为周准不信。
他是周准历代最久的,他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被革除。
可就算被革除,他想不到他输给了陶乐!
陶乐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偏偏有了运气。
呵,陆胤北冷笑,陶乐恐怕,还觉得那是噩梦吧。
百思千虑,陆胤北终究没和周准吵:“我出去抽根烟。”
“嗯。”款冬应道,阖上眼休息。
抽烟区,陆胤北一根接连一根抽着,满腔的烟味,头发上,都挥之不去。可他觉得不够,他哥有一句话说对了,爱上周准,就是他陆胤北犯贱。
可他,似乎没有回头路。
真的绝对吗?
曾经冷面冷血的周准,不都对平平无奇的陶乐温柔百转,甚至和她有了孩子?
如果有什么能平复陆胤北的心思,那就是——他们不会有好结果。
“陆胤北?”陶乐赶到医院,先看到烟雾腾腾里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想确认一番。
听到喊声,他回头,讥诮一笑:“是我,你进去吧,我不打扰你们。”
感知到陆胤北的敌意,陶乐不自讨没趣,“嗯”了声后转身而走。
目送陶乐,陆胤北喊住她:“陶乐。”
陶乐偏头,隔着几米的光影,迷茫:“嗯?”
陆胤北斩钉截铁道:“你爱的是阿准的虚影,你根本不爱他。所以,放手吧。”
倏地一笑,眉眼弯弯,灿若新月,她回:“好。”
第二个人让她放手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够爱。
转身的瞬间,陶乐有种强烈的预感:款冬也会让她放手。
陆胤北怔住,她那个笑容,说不出的艳糜。
“款冬,你还好吗?”陶乐轻笑,假装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款冬睁眼,半坐起,脸色已经与正常人无异:“坐过来。”
陶乐依言,坐在陆胤北坐过的椅子上:“你需要什么吗?”
摇摇头,款冬问:“身体还好吗?”
“很好。”陶乐又想到什么,追加,“孩子也很好。”
明朗一笑,款冬抓住她的手,搁在手里反复揉捏:“陶乐,我睡着时,做了挺多的,有一个,我现在都记得。”
陶乐接茬:“什么梦?”
“皎皎,既明。”
“嗯?”陶乐一头雾水。
他解释:“如果你生女儿,就叫皎皎好不好?如果生了孩子,就叫既明。”
一时间,酸涩感涌上心头,她无言以对。
款冬当然不勉强:“前提是你愿意。我觉得,既然让我梦到了,就要跟你说一声。你取名字好听,你决定。”
手背贴住鼻子,她深深吸气,不让眼泪落下来。放下手后,她扯出笑容:“我取,你写给我看,好不好?”
因为款冬右手不能动,他用左手写下了四个字。
陶乐适才发现,款冬左手写的字,比右手更好看。
将便利贴扯下来,她小心折叠后放进口袋:“我会记得的。”
她低头的空档,他不顾伤势,主动倾身而前,含住了她的唇。
诧异中,她条件反射躲闪,他的手扣住她下巴,辗转深入。呼吸交缠间,夹杂不能言说的诀别之意。
离开她的唇后,他眷恋地再啄吻几下。
因为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亲不到抱不住,所以是眷恋了。
陶乐呼吸轻浅,心跳剧烈:“款冬?”
款冬彻底离开,背靠床头:“陶乐,我们都知道,什么结果最好。我们都追求过想要的,一次次的徒劳无功,该放手了对吗?”
“我放开你,你放开我?”她注意他变得冷静的脸,忽然绷不住,再次滚落泪水。她以为,早就淹没在浴缸里的泪水。
款冬郑重其事:“我不知道我去见了医生后结果会怎么样,在我这颗心还只有你的时候。我想说,为了孩子为了你,我们分开。徐子介真的喜欢你,他喜欢你很多年了……”
“别说徐子介!”陶乐尖锐起来。
“陶乐。”款冬定定喊她。
猛地后退,她顺手推倒了花瓶:“是,分开!分开!就该分开!孩子算什么!我算什么!你算什么!我们的过去算什么!”夏晚淳多傻,他根本不需要她劝,他已经决定好了!眼泪簌簌而下,她歪歪扭扭,已看不清款冬。
稀里哗啦声中,款冬看着魔怔了的陶乐,心口再次泛起异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