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皱紧了眉头。
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么长时间后第一次主动问了林阡:“你是觉得寡人对待楚夫人太薄情了?”
嬴政恍惚记得,林阡最开始听说韩姬自杀的消息时,就曾在心里提过自己的做法薄情。
林阡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反驳道:“楚夫人是自己想不开,自打楚国灭亡后就一直闷闷不乐,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她虽然不是自尽,但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似乎也与自尽……”没太大差别。
这种情况怎么也和嬴政“薄情”沾不上边。
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嬴政眼里略过一丝烦躁:“若非因为楚姬,你这段时间为何态度大变?”
林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嬴政的意思,等意识到他这话的意思后,当即一个倒仰:“你、你怎么会……”
“不对,”林阡觉得牙疼,“我这段时间的所有反应,你都注意到了?”
嬴政看着她,并未否认。
林阡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反应都被嬴政看在眼里,便羞耻得恨不得能挖个沙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你竟然一直在看我笑话?!】
嬴政皱眉:“寡人虽将你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却只觉得欢喜,怎会笑话于你?”
林阡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嬴政:“你……觉得欢喜?”
嬴政烦躁地敲了敲桌案,点头后追问:“你这段时间为何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林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理直气壮的态度就掺了几分心虚。
但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小声告诉了他真正的理由:“我就是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即便优秀如陛下,我也并不能保证在真的爱上你后,不会因为你的后宫吃醋、生气、闹别扭……甚至是,嫉妒。”
【那样的自己,必然会变得和我生母一样丑陋可笑。】
林阡低头,“我一直认为,好的爱情必须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让恋爱的双方感觉到幸福和快乐,若我遇到的爱情无法做到这点,我宁愿……”
不要这份爱情。
任何时候,都要在发现爱情给自己带来的苦多过了甜的时候,尽早舍弃爱情,否则只能泥足深陷。
——这是林阡从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身上,学到的唯一一样东西。
林阡比谁都更清楚,爱情并非人生的全部。
她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想法。
但当林阡在发现嬴政的眼神因自己的话而变得冷漠后,她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歉意。
之前嬴政喝醉,她就该直接走的……
==·追妻·==
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后,嬴政与林阡的关系似乎瞬间就恢复到了公事公办的时候。
不,不太对。
准确来说,嬴政与林阡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之前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的时候,来得更加冷冰冰。
以前二人身边亲近之人如蒙恬、林陌、李斯等人,总会因嬴政的态度而误会两人的关系,可如今即便是最爱脑补的蒙恬,看到嬴政与林阡在一起时的氛围,也绝不会往暧昧的方向去想。
他只会觉得:【陛下与谷丰侯是吵架了吗?】
但两人之间除了彼此间的氛围不太对,仍旧和之前的相处没什么两样:还是一个提问一个解决,一个拿出好东西一个负责推广,一个提出要求一个给出需要的东西……
君臣相得,和乐融融。
偏偏满朝上下,只觉得这种气氛格外令人窒息,近日但凡有他们两人在场,除非有不得不说的大事儿,否则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但朝臣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隐隐期待他们两人尽快恢复以往的融洽关系。
除了嬴政与林阡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朝中还有一对夫妻生了变故,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长公子扶苏与王芸。
两人结婚多年,相处时间不久,但彼此感情也算不错。
但在楚夫人去世后,也不知为何,这对夫妻就大吵了一架,甚至将隔壁邻居都惊动了。然后,那王芸竟一气之下收拾好行李直接回了王家,和扶苏分居两地。
扶苏的婚事可是大事儿。
即便最近嬴政屡屡表现出对扶苏的不满,但在其他公子不曾冒头,甚至表现得还不如扶苏的时候,朝中大臣也仍旧免不了将其视作嬴政的继承人。
而继承人的婚姻与子嗣,都是涉及江山社稷的大事儿。
扶苏与王芸可还不曾孕育后代呢!
大家不好当着扶苏的面儿去打听人家的私事儿,便将主意打到了王翦与王贲父子二人身上。
王翦每每被人问起此事就满脸的晕晕欲睡,根本不给人打听的机会,他甚至对扶苏的态度都一如既往,让人抓不到半点儿错处;王贲却修炼不到家,被人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往日王贲对扶苏可谓是尽心尽力,出谋划策不在话下。
但最近几日,那王贲在面对扶苏的时候总忍不住带出几分不喜与抵触,甚至刻意绕开了与扶苏的接触,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对扶苏的不满。
大家立刻明白,这对小夫妻之间多半是公子扶苏做错了事儿——
若不然,王贲绝不敢给公子扶苏甩脸子,而王翦这个向来不爱出头的老将更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对公子扶苏不敬。
就是不知道,公子扶苏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惹怒了王家。
……
扶苏这几日并不好过。
先是生母楚夫人以一种格外悲凉的方式丢了命;再是他因母亲去世而消沉,在妻子王芸前来安慰劝解的时候,他由王芸言谈间提及母亲死亡的最大责任应归咎于外祖家当初不顾女儿幸福将人嫁给父王,之后又不考虑母亲处境朝他们伸手要钱等略显刻薄的说法联想到她当初对蒙恬告密的事儿,进而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气走了王芸;如今又与一向敬重的岳翁王贲生份……
扶苏只觉得事事不顺,每日从府衙回家后便借酒浇愁。
王芸在回到王家后也沉闷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她就在家人的劝说下调整了心情,开始慢慢接触以前的朋友与同龄人。
见得多了,王芸竟发现自己以前的同龄好友竟然有不少在成婚后跑去做了官儿。
她看着其中一人:“我记得你孩子都生了两个,怎么不留在家里?”
对方白了王芸一眼,哼笑道:“生了两个孩子又怎么了?难道生了孩子我就不能去做官了?你怎么想法比那些个男人都迂腐?”
王芸有些尴尬:“我并非觉得生了孩子就不能做官,只是觉得……孩子还小,总需要母亲照顾。”
对方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两个孩子都是公婆在照顾!”
哈?
见王芸不解,对方解释道:“我那丈夫你知道的,不但瞧着憨厚傻气,人脑子也确实没怎么开窍。不但带兵打仗完全不行,让他读书识字更是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反倒是墨家随手做出来的小玩意儿让他格外喜欢,在我嫁进去前,我那公婆差点儿没被气得和他断绝关系。”
“偏偏公婆又只有我丈夫一个儿子,所以在两个孩子先后出生后,他们便将所有希望放在了孩子身上。”
“但家族传承不能断啊。”
“所以即便我丈夫不喜欢,家里也仍旧将他送到某位官员身边当了个属官,平日也就能干一些没什么难度的杂活儿。”
“可即便如此,我公婆仍旧对他不满,平日总恨他生了个榆木脑袋,还总说恨不能我才是他们的儿子。”
“这不,前些年秦国开始任用女性官吏。我想着自己读书识字,学识比丈夫好多了,便与公婆说了想要到府衙去报名,试试能不能当官。我公婆一开始也别扭,但我在家……”她咳嗽两声,“若是我在家,肯定是要和公婆抢着带孩子的嘛,所以公婆商量几天后,便同意了让我去报名。没想到最后我还真就被选上了。”
说到这儿,对方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你是不知道,我公婆得知我被选中后有多高兴。”
王芸看着对方神采飞扬的样子,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羡慕。
另一个朋友注意到了王芸的眼神,不由怼了前者一下:“你这人说几句就得了,大家都是来联络感情的,就你长了一张嘴会叭叭叭,也不想想就你那微末小官儿有什么可得意的?真正有本事的人早就当郡丞去了,人家怎么不到处叭叭?”
对方一顿,撇了撇嘴:“我要是愿意离开咸阳,说不准也当上郡丞了。”
王芸好奇:“有人当郡丞了?”
对方讶异地看着王芸:“你没发现吴乐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吗?”
王芸疑惑:“倒是发现了,但我以为是她自己不愿意出来……”
“想什么呢?”对方摆手,“吴乐和离后虽然不常出门,却不是自己不愿出来,而是整日在家读书。前两年学宫开始招收女学生后,吴乐第一个跑去报了名,她又有秦律基础,很快就学成出来,从小吏做起,很快就升到了郡丞。如今不但她娘家人为她高兴,她那骗婚的前夫也悔青了肚肠,嚷嚷着要复婚呢!”
这吴乐便是嬴政曾与林阡提起过的,嫁人后发现丈夫的妾室早就怀孕,果断和离后却因发现怀孕不曾知会前夫直接落了胎,而被前夫告上府衙的那名女子。
那桩案子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女子无罪,反倒男方因骗婚之举被查出而罚了不少钱。
吴乐年纪比王芸几个都大,又因性格果决,一向是她们一群人的领头人,她会跑去报名当官,王芸还真不奇怪。
就是……
王芸捏紧了手帕,整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几个姐妹看她反应,顿时相视一笑。
想到这段时间的传闻,几位好友不愿王芸沉溺在悲伤之中,纷纷劝她到府衙报名。
“你的学识可不比我们差,我们都能当上官儿,你难道还会选不上?你就差了一个报名而已!”
“就是就是,你比我们几个条件更好,还没有孩子当牵绊,只需要在府衙的官吏询问时回答可以接受到咸阳之外的地方任职,保管你的职位升得比我们快。”
“你要实在害怕,去找吴乐姐,有她照顾怎么也差不了。”
……
几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王芸,很快就将人劝得动了心。
但王芸想了想自己的本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学宫学一段时间秦律,明白该如何判案后再考虑报名当官吏的事情。
王芸本以为自己想去学宫读书会受到一些阻碍,却不想从王翦王贲到母亲兄弟竟全都支持她到学宫去学习秦律。一向不爱管家中琐事的王翦更是主动提出,不用担心扶苏,他可以帮王芸去找陛下求情。
他也真的去了。
嬴政并不觉得王芸到学宫读书,甚至是想要当官有什么不好,他甚至很愿意鼓励所有读书识字的女子都去学宫学习秦律,然后为秦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以缓解秦国人手不足的窘境。
何况求情的还是王翦?他当场就同意了此事。
王翦乐呵呵道谢,回家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芸。
等扶苏知道王芸到学宫学习秦律时,她都已经从中毕业,并接受朝廷任命跑去好姐妹吴乐身边当官儿去了。
扶苏就如被人丢进了冰天雪地之中,整个人都傻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他瞬间就振作起来了。
扶苏主动找到嬴政,提出想去王芸任职的地方帮忙。
嬴政看了扶苏一眼:“随你。”
扶苏被这语气刺了一下,却不曾多言,而是在深吸一口气后立刻告辞离开。
==·逃婚·==
王芸可不知道扶苏追了过来,她以前从未离开过咸阳,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如今走出咸阳,看到更多风景,见识到了更多的风土人情,她才知道自己以前固守的一切到底有多微不足道。
她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望,恨不能立刻跑到吴乐身边,于是一路快马加鞭。
没多久,她便抵达了目的地,并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吴乐。
久别重逢,两姐妹激动相拥。
叙过往事后,王芸很快在吴乐的安排下入了职。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王芸虽然在判案这块儿没有太大问题,却明显军事方面的才能更加突出。
于是吴乐与郡守商议之后,直接将王芸安排在了郡尉名下。
郡尉掌驻军,负责郡县的治安、侦缉盗贼等职务,王芸正是被安排到了郡尉名下当了个不太起眼的尉史,负责守卫边塞。
于是等扶苏赶到此地,王芸早就不在郡城了。
扶苏与王芸阴差阳错地错过,终于从单父县千里迢迢赶来沛县定居的吕家人则顺利与吕公好友——沛县县令相遇,并成功在当地落下户籍。
为了答谢好友的帮助,同时宣告吕家落户沛县,吕公决定在家宴客,庆贺吕家的乔迁之喜。
这场宴会宴请的客人包含三教九流,但凡沛县有点儿名气的人都受到了邀请,再加上沛县县令的关系,这场宴会办得格外盛大。
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并非吕公,而是靠着虚报贺钱得以坐到堂屋的刘季。
他本人虽算不得器宇轩昂,却因为一双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眼睛与肆意自在的气质而格外亮眼,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这场宴会是由其好友萧何安排座位,他这么一折腾,萧何在县令与吕公面前就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萧何并未生气,而吕公与县令也不曾怪罪萧何。
吕公得知此事后,直奔刘季而来。
/他来时怒气冲冲,恨不能将刘季这不着五六的混子赶出家中,却在见到刘季后愣在当场,而后竟不计前嫌,笑着将人引到了县令休憩之处,将其狠狠夸耀了一番。
县令也知晓吕公颇有几分相面的本事,故而对刘季印象有所改观。
倒是刘季的好友萧何担心刘季风头太甚,小心在旁劝谏:“我与刘季相交莫逆,关系颇好。是以很清楚刘季就只是个喜欢说大话的混子,不但如今没什么成就,以后多半也只能庸碌度日。”
刘季看了眼萧何,瞬间对吕公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心带——
萧何不会害他,反倒这吕公刚来时还怒气冲冲,不过与他打了个照面后就态度大变,瞬间变得热情万分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吕公却对萧何的话不以为意,仍旧对刘季格外友好。
不止如此,他甚至拉着刘季询问:“你家中有几口人?又有几亩田?是否已经娶妻?”
刘季都懵了,他不过是来蹭个饭,怎么这位主人公竟好似要将他祖宗十八代的消息都问个清楚明白,而后为他做媒一般?
他常年在街头上混,可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即一口回绝:“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家中已有一个儿子。”
吕公愣了下,顿时满脸失望:“这太可惜了……”
那县令对沛县众人婚嫁详情一清二楚,见好友这般失望,不由多嘴了一句:“据我所知,这位小友虽确实与某位曹姓寡妇生了个儿子,却至今不曾婚配。”
吕公瞬间看向刘季。
萧何都忍不住为刘季尴尬,他担心刘季一个回答不妥,就同时得罪了县令与吕公,忙往前站了一步,想要为刘季解释。
却不想刘季没有半分“谎言”被拆穿的不好意思,仍嬉皮笑脸地回答:“对,但我与那曹寡妇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若非父母不愿让她入门,老子早就把人娶回家了。”
萧何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县令也因此对刘季观感直降,只觉得这果真是个没皮没脸的混子,竟然这般不知羞的话都敢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胡说。
吕公却只觉得刘季不拘小节,愈发认定刘季日后必成大器。
他半点儿没将那曹寡妇放在心上,视线往刘季脸上扫了一眼,注意到他提起曹寡妇时眼底的轻浮与一闪而过的色、欲,当即笑道:“壮士有所不知,在下家中有一女正当及笄之年,生得是花容月貌,性子更温柔贤淑,只是在下认为小女才貌难得,不愿轻易许配他人,以免委屈了小女。”
那刘季一听“花容月貌”,便立刻动了心思。
萧何注意到刘季反应,登时被气了个半死,有心想要提点,却又不好在县令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于是只能一个劲儿地冲着刘季使眼色。
刘季也不傻,当即笑道:“吕公可不要寒碜我了,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还能不知道?吕公若真担心随意给令嫒配人会委屈了她,就不会看中我这个混子了。”
萧何趁机补充:“劳吕公厚爱,但刘季真没多少本事。您是不知道,刘季前些日子才到县衙去报了名,想要仗着读书识字讨个一官半职当当,却不想连几个姑娘都不如,愣是连个微末亭长都不曾得到,这样一个人,您若真将女儿许给了他,才真是委屈了令爱。”
吕公却哈哈大笑,转头就命人去将女儿叫出来见客。
吕公之妻吕媪得知丈夫竟命人将女儿叫去见客,当即生出几分不满,只是不愿忤逆了丈夫,这才冷着脸亲自将女儿送到了宴客的地方。
吕雉掀开门帘走到人前,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如吕公所言,他这女儿果真生得花容月貌,气质更温柔贤淑,让人一见倾心。
萧何讶异地看着吕雉,他还以为吕公急于将女儿嫁给刘季,这女儿本身必然有点儿不可言说的毛病,却没想到出现在人前的竟是个难得一见的貌美少女,更难得的是那满身书香,让她看起来格外特别。
他聪明的小脑袋就跟装了浆糊似的,转都转不动了——
若吕公不曾说错,这少女应只将将及笄而已。这般大好年岁,又有吕公家世与县令人脉,何至于找不到好儿郎?那吕公怎就一心想要将其嫁给刘季了?刘季今年都要满三十了,若成亲早些,都能给这吕家姑娘当爹了!
难道,刘季日后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萧何忍不住将刘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可愣是半点特别也没看出来。
刘季则瞬间瞪大了眼睛,当即就要应下这门婚事。
萧何如何不清楚刘季好色的毛病?眼见他要开口,赶紧拽了他一下,这才勉强阻止了刘季。
但刘季已□□熏心,即便被萧何提醒也仍不死心:“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吕公有意,在下也不得不拂了吕公好意,还要回家问问家中父母才行。”
吕公高兴抚须:“这是自然!”
一场宴会匆匆结束,所有知情人都因这场变故吃得食不下咽。
等到宴席结束,萧何随着县令离去,刘季则乐呵呵地回到了家里与父母说起提亲之事,反倒吕家因此事颇不平静——
那吕媪得知吕公竟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大了女儿十五岁的混子后,当即不顾脸面与其大吵了一架。
吕公却不以为意,只道吕媪是妇道人家,不知刘季的好。
吕雉早便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见父亲冥顽不灵,半点儿不将自己的终身幸福放在心上,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从单父县离开之时那回头的惊鸿一瞥。
若她也能如那位郡守般……
吕雉看着伤心的母亲,又看了眼并不将母亲放在眼里的父亲,又想到砀郡的郡守在离别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心里倏地生出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她要在被父亲嫁给那个叫刘季的混子前,逃回单父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