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叔默默地看着他俩,眼神有些闪烁不定,见他们啃了一口以后就对着自己手里的肉发呆,便道:“二位公子想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有过在金人屠刀下疲于奔命的经历。人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你们连这都嫌,从的哪门子军?逃难的时候,为了活命,还有吃人肉的咧。”亭溪听到人肉两个字,差点把刚咽下去的那口肉给吐了出来。可綦友嘉听了,却抬起自己的那块肉大口的撕咬着吃了起来。
这时,蓉娘又端着两碗野菜汤走进来。亭溪拿过来喝了一口,略略有些苦涩,可是有了这温热的汤水,驴肉似乎就好下咽得多了。不过,亭溪还是将自己的那块肉撕下些来递给綦友嘉。这回不是因为难以下咽,而是觉得綦友嘉是个男生,食量肯定比自己大。綦友嘉也不客气,接过去吃完,掏出下午安亭溪洗干净还给他的那条白帕子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它擦去了手和嘴的油腻。然后,把一直背在身上那条行李袋解下来,也从里面摸出一块和亭溪刚才给的差不多大小的银子来,对莫大叔道:“莫大叔,这个你拿着,这里离杭州城大概有三四十里地,如果有机会,就去一趟吧,那里可以找到能帮你接骨的郎中。”
蓉娘见了银子,眼睛一亮,却没伸手去接,看了看丈夫,说了句:“我们本就是要去杭州治腿的。”
綦友嘉看着桌上的空簸箕,疑惑道:“哦,是吗?如果有头驴驮了莫大叔去,岂不方便得多?”
莫大叔把银子拣了收好,对妻子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赶紧的,去抱了干草来。”然后转头对綦友嘉二人,道:“二位公子就在这间屋子歇着吧。明天一早大家都还有事。”说罢,又拎着那根木棍站起来,一步步朝房屋的后门挪去。
这回,不仅安亭溪有些懵圈,看样子綦友嘉也是一脸茫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莫大叔,这…屋里…也没个床铺啊?”
正说着,蓉娘抱着一大抱干草进来走到墙角,把怀里的干草扔在了地上。莫大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亭溪敏感地觉得他的表情里藏着些不屑。只听他又对妻子道:“再去多抱些来,二位公子只怕是头一回睡这干草堆。”蓉娘什么也没说,又朝屋后去了。
安亭溪不禁狠狠地瞪着綦友嘉,好像要睡干草都是他的错。打地铺就算了,还是用干草打的地铺;干草还能忍,可要跟这个家伙同草共木,这这这,怎么办?偏偏这个时候,綦友嘉看见安亭溪的脸色,低声对她道:“不要这样瞪着我,我不是也要跟你一起睡吗?咱们刚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就来了。”安亭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谁要跟他一起……那什么……再说,那些话都是你一个人说的,我不能说话好吧……真是,原来最不能忍的,是綦友嘉的态度。
这时,綦友嘉已经撇开安亭溪,过去对着莫大叔道:“莫大叔,我扶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