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碗米饭,现成的菜蔬做两个,对了,有卤牛肉吗?”大概是对从昨天晚上吃到今天早上的无盐无调料显然还上了年纪的驴肉太过印象深刻,綦友嘉脱口就点了个牛肉,想让自己的味觉回复到正常状态,不要对驴肉有意见。
那老妇人叹口气,道:“如今这世道,连耕牛都难找,哪里还有牛肉去?不过,我儿子一早从江里捕起来的鱼可是新鲜。要不,我用自家腌制的酱料为公子做个烧鱼,下饭是最好不过的了。我腌制的酱料在这方圆几十里地可都是有名的,要不,这小店怎么维持得下去?”
这老妇人只对着綦友嘉夸夸其谈,就好像安亭溪对于吃什么怎么吃不需要有意见一样。“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南宋下馆子——昨天的驴肉虽说贵了些,但那也不能算是下馆子吧——对下馆子这件事情,我既没有经验也没有想法,即使有,也说不出来。这位‘王婆’看人还真准,料事如神啊。”亭溪在心里调侃着,把有点长的衣袖卷了几道——待会儿好甩开膀子吃饭。忽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按照习惯,吃饭之前是不是该洗个手?不过,这里可是南宋,我一个小厮……
这时,就听綦友嘉道:“就劳烦店家看着新鲜干净些的饭食做了两个人的来便可,请问这里可有能洗手方便之所?”
“哦,好好好,公子请跟我来便是。”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綦友嘉,让安亭溪忽然想起自家老妈看“别人家孩子”时的眼神来。
綦友嘉站了起来,问:“亭溪,要不要一起?”
安亭溪急忙把自己的眼神看向吉祥,片刻后,确定自己已经把隐藏身份的慌乱混过去以后,才微笑着看着綦友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吉祥,让后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綦友嘉好像是看明白了,点点头,说:“我看吉祥现在也不拿你当外人了。行,你看着它,我先去洗手。”说罢,扭头问老妇人,道:“对了店家,待会儿能不能打桶水来饮饮马,然后给它点草料吃,我会一并付你钱的。”
老妇人听说给马吃点草也能收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忙不迭地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公子你别说,我可是看得出来你这马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牲口。特别是现在这世道,怕不比座金山还值钱。你放心,我一定好生照料。你家这位小哥也懂事,这宝贝,可不得有人看着?”
綦友嘉对着老妇人作了个揖,道:“店家过奖,只是它跟着我也有几年了,实在就像家人一般。待会儿店家把它的口粮也算在我们饭钱里便是。”
老妇人的脸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见此情形,安亭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位綦二公子还真是和齐友嘉一模一样,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只不过,九百年后的齐友嘉刺穿了自己的喉咙,这让安亭溪无法面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无法面对齐友嘉,而是无力面对自己是个“残疾人”。现在,身处九百年前的南宋,綦二公子脑洞大开,偏要用“友嘉”做自己的“字”——成了她躲也躲不掉的綦友嘉。而安亭溪还不能暴露自己是女儿身,以及无意间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这样一个事实。
老天爷这是开的什么玩笑?自己难道就不能有一段正常而美好的……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