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溪又开始咬自己的嘴唇,低下头不愿再去看綦友嘉。一手扶着李清照,一手紧紧攥着那柄短剑。因为看得很认真,她注意到剑鞘上镶着几粒豆子大小的白色羊脂玉,就像是……眼泪。
伴随着若柳对綦夫人滔滔不绝的奉承,脚步声渐行渐远。待听到一行人出了后院的门,李清照马上吩咐道:“你们俩把我搀回去坐下。”刚坐下,就迅速拿出綦友嘉的那封信凑到烛台旁微蹙着眉飞快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吩咐道:“雁儿,将那个白瓷缸子拿到我跟前来。”雁儿不明就里,但马上回身把小几上一个有笔洗那么大的没有任何雕饰圆不楞登温润厚实的细白瓷缸捧到李清照放在桌上的手肘旁放下了。片刻之后,李清照拿起看完的信包括信封用蜡烛点燃,扔到那只白瓷缸子里去。
安亭溪吃惊的看了看李清照,又看了看雁儿,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多,区别是,李清照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雁儿根本不知道李清照在干什么,好像也不需要知道。
李清照看着缸里的火苗渐渐燃尽,又道:“雁儿,把桌上收拾一下吧。”雁儿上前首先去捧那只里面只剩下一些黑色灰烬的白瓷缸,李清照制止道:“先把这些茶盏收了提到厨房去吧。”亭溪看见雁儿麻利的收拾桌子,也上来帮忙。雁儿抬头对她笑了笑,好像还挺高兴能重新见到她似的。这时,李清照又道:“对了雁儿,书房里还有一个用过的茶盏,你现在去把它寻了来一并收下去。仔细不要把它打翻,污了我案几上的书。”雁儿应声去了,李清照抓住这片刻的时间低声对亭溪道:“亭溪,你先去小屋暂避,待会儿若柳还会回来,待她走了以后,即刻到书房来见我。”说着,往亭溪手里放了一样东西,是那间密室的屋门钥匙。她点点头,朝屋外走去。不想刚到梅树底下,就见欢儿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搀着若柳飘飘摇摇从外面进来了。安亭溪只得靠着树干站住了,她忽然想起那天李清照的后脑勺就是撞在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昏过去的。
若柳很快就飘到跟前来,冷不丁看见黑暗中的亭溪,夸张地“啊”了一声,手捂胸口叫道:“没规矩的东西,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人呐?”顿了顿又道:“干脆就这么站着吧,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欢儿低头用搀着若柳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在离自己的脸二三十厘米的地方做了个手指花哨的掩唇而笑的动作。看来欢儿是得了若柳真传了,一颦一笑务求充满仪式感。夸张点也无所谓,谁叫官人们都吃这一套呢?欢儿笑罢,提醒若柳道:“小娘子,他又听不见你说什么,你跟一个又聋又哑的东西较什么劲?”
若柳眨了眨眼睛,道:“是啊,我怎么也糊涂了。走吧,先去办事,一会儿叫红果进来把他绑了,我看他还能再跑喽。”一边说,一边快速朝堂屋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