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接过那两只匣子把它们小心地放在桌上,伸出纤长消瘦的手指无限温柔地将它们仔细的摸索了一遍。她把双手放在一个匣子的匣盖两侧停住,似乎想要打开它,最终,却只是把它捧在手里,托到王继先面前。手的主人缓缓开口,道:“劳烦王太医把这个献给当今圣上吧。”
安亭溪一进屋就注意到了王继先看着这两只匣子的神情,并不是她刻意要去观察王继先,而是他眼里闪出的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光让安亭溪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此时,王继先伸出来的手居然有点哆嗦,似乎在极力压住自己的迫不及待。接过匣子之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想假装很慢却迅速地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差不多有三十厘米高的卷轴来,展开一看,便把嘴张得大大的,好像要把手里的卷轴一口吞下去似的。他尽量控制住抖得比先前还厉害的手,把卷轴凑到蜡烛前细细的看了又看。站在一旁的安亭溪依稀看见卷轴上龙飞凤舞写满了字——哦,是一幅字帖。
半晌,王继先终于闭上嘴巴,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只是模糊不清的“咕咚”了一声。只得很不情愿地把一只手从字帖上拿过来放在喉咙上,使劲再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了句:“王献之的《中秋帖》,果然在你这里。”
李清照微微一笑,不知怎的,安亭溪却觉得这个笑容很是惨淡。只见李清照又把另外一只匣子也推到王继先面前,尽量不带任何情绪的缓缓地道:“这个如果王太医喜欢,自己收着也无妨。”
王继先手里还拿着那副《中秋帖》舍不得放下,眼睛却直盯着面前未打开的匣子,只恨自己眼睛里不能发出血滴子,把匣子直接给化掉,让他好好把里面的东西看进眼里去。
啧啧,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啊——安亭溪不禁摇头。自己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要去查一查“王献之中秋帖”到底是个啥。单从李清照和王继先的态度来判断,它不仅仅是价值连城那么简单,好像带有某种令人痴狂的魔力——就像……爱情?
这时,王继先终于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中秋帖》收进匣子放在桌上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才把另一只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也是一幅和《中秋帖》差不多高却要厚得多的字帖来。安亭溪注意到王继先抬眼看了看李清照,便站起身将桌子上的烛台和匣子都往上移了移,把字帖在桌上铺开来。由于桌子不够长,王继先左手忙着打开,右手忙着收起,弯腰盯着字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看到后面又想着前面——好一阵忙乱。过了老半天,王继先终于直起身子把手放在腰上锤了锤,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亭溪的存在,朝她招了招手,说了句:“你来。”
亭溪看见李清照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王继先将字帖的头部塞到她的两只手里,示意她立起来拿着,然后自己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将卷轴展开。每打开一点,他就将眼睛贴上去仔细看上一阵儿。当字帖完全展开时,连安亭溪都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字帖差不多快有两个人的身高那么长了。更令她吃惊的是,王继先居然双手抓在字帖上朝两边一扯。如果此时安亭溪能出声,一定已经尖叫起来。奇怪的是,那帖子并没有被王继先扯破,而李清照对他的这个反常举动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