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牢头手拿钥匙开牢门的时候,她们看清楚了跟在牢头身后的那个人是雁儿。
安亭溪急忙坐直身子,把腿从炕沿上放下来,瞪着雁儿走进门来。大概因为太紧张,雁儿被门槛绊了一下,向前冲了两三步之后由于惯性,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她一抬头,看见半躺着的李清照和瞪着她的安亭溪,并没有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而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就在安亭溪跳下床去扶起雁儿的同时,那牢头也走到两个丫头身边,低下头,道:“你这丫头,凭的爱摔跤。进大门摔一跤,下台阶摔一跤,现在又摔。”牢头啧啧地摇着头“你只得一刻钟点,有事赶紧说事。”说着,又把钥匙串弄得叮当作响,走出了牢门。
亭溪把雁儿扶起来,拉着她在炕上坐下,雁儿还在不住地抽噎着,用袖子擦着眼泪。李清照默默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直到雁儿终于平静下来,怯怯地问了句:“大娘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清照平静地道:“说吧,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雁儿打了个嗝,终于止住了眼泪,说道:“我遵着大娘子吩咐,关上后院的门去睡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没多久,我睡房的门就被撞开了。小娘子气急败坏地问我您怎么不在院儿里,到底上哪儿去了?我说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就被欢儿从床上拎起来,跟着到了前院,发现青果被绑在院子里。就听小娘子又问青果,到底是什么人把张大人带走的。青果说是临安府的衙役。小娘子就开始埋怨青果,也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给这些人开门,并不断的打听他们到底来了几个人,穿的什么,说的什么,是怎么把张大人绑了去的。正说着,红果回来了,说他刚到临安府大门口就看见张大人又被绑了出来,他过去打听,说是要把大人送到吏部去。小娘子让欢儿拿了一包银子给红果,让他再到吏部去打探消息。等红果走了,小娘子忽然就哭起来,说张大人被绑走了,大娘子也不见了,也不知道白果把骡车赶到什么地方去了,等白果回来要打死他。说到这里,小娘子忽然问我亭溪怎么也不见了?”说到这里,雁儿抬了抬头,挺了挺胸,接着道:“我说我不知道。她又问我昨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看到什么蹊跷没有?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小娘子同着欢儿一起,把我也给绑了。还…还…打我…呜…”说着说着,雁儿又哭起来。安亭溪这时才注意到雁儿的嘴角的确有些乌青带紫,当她抬起手用手背擦眼泪的时候,几天前被张汝舟推倒在地瓷片刺破的掌心里的伤疤也还没好,心里涌上一股同病相怜,便把自己的袖子也撩起来,去替雁儿擦眼泪。只听雁儿抽噎着道:“自从张大人来了家里,不仅张大人喜欢打人,就连小娘子和欢儿也都动不动就打人。”
李清照叹口气,问了句:“青果他人呢?”
雁儿答道:“不管小娘子怎么问,青果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小娘子生气了,说他是个灾星、倒霉蛋,用板子打他的屁股,直到打得自己没了力气,才由欢儿扶着回了房间。是胖嫂帮我们解了绑,让青果趴在厨房的长凳上给他的屁股上药。趁人不注意,青果告诉我说,是亭溪带了衙役来家里捉了张大人的,让我到临安府来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到这里,在角门那里求了看门的衙役半天,他才说让我来牢里打听。我就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进来见大娘子还要钱,就把自己的银手镯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