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鹰儿停住了，看着李清照，两人同时张嘴说了句：“他们是一家人。”

说完这句话，李清照又靠回到稻草堆上，朝鹰儿扬了扬下巴。鹰儿会意，继续道：“回去以后，看见钟复皓又烂醉在那里，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喝醉酒那天晚上。就在那天，钟复皓说过，陈儒璋是归安人。骗子贼人说话虽然十句有八句是假的，但一定会参杂几句真话在里头，如果全是假话，再傻的傻子也能识得破。你比如我胡诌了一个梁大人，对那老头说我是梁家的下人，要来买画儿。这是假话。但夫人失窃的那批东西里有南唐的画这是真的，陈儒璋想偷偷把东西买给别人也是真的，要不，那老头怎么能信我？所以我判断，陈儒璋是归安人应该不假。再说他一说话，知道的人必定也听得出来，编这样的瞎话岂不是砸了自己贼人的招牌？可他明明姓张，为何要说自己姓陈呢？陈儒璋，陈、儒、璋……璋……张？汝、臣？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张汝舟，张大人……因为他也是我们在池阳认识的。后来夫人您一直循着圣上的踪迹想追上李大人，这一路上，也总能遇上张大人，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陈儒璋本姓张’这样的直觉到底对不对？不过，试一试总是可以的。于是，等钟复皓酒醒了，我直接跟他说，他被陈儒璋骗了，因为那人根本不姓陈。钟复皓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随口告诉他，因为我去街上卖针线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做张大官人。‘如果你不信，改天你也叫他声张大官人试试啊’——我对他说。

“不想事情会那么顺利，正说着曹操，曹操就来了。我急忙嘱咐钟复皓，即使他要说破这事，也别说是我听见的。可那钟复皓，心里连半分事情都藏不住，我前脚才了门，就听他在屋里大声嚷嚷开了，说陈儒璋不够朋友，明明姓张，为什么骗他说是姓陈？我急忙透过窗棱往里看，发现陈儒璋立刻变了脸色，却在钟复皓还没有察觉之前就又把笑堆回到脸上。什么姓张姓陈，只字没提，却假装兴致很高的对钟复皓说他听人说会稽东南边有个庄主，很是喜欢收藏字画，为人又大方，让钟复皓赶紧去打听打听。东拉西扯不知所云了一会儿便抽身走了。

“我知道他这一去，便会想尽办法再不让钟复皓找到。果然，钟复皓大街小巷接连找了他好几天也不见人影，急得在家里直跳脚。而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管陈儒璋到底叫不叫张汝臣，都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夫人您。于是，趁钟复皓去一个远房亲戚家吃喜酒的当儿，我借口说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留在家里。等他走了以后，我把卖针线偷偷攒下的一些私房钱拿出来，雇了辆车就到杭州来了。

“你们临走之前，雁儿来看过我，给了留了些衣裳首饰，说是王姐姐托她带给我的。虽然雁儿也没去过杭州的新家，不过却把贵叔说的那房子在某街某巷，巷子前面有个什么铺子都依葫芦画瓢给我学了一遍，我也就依葫芦画瓢的找了去。却怕被柳小娘他们看到，也不敢敲门，打算花个一天时间在巷口等等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住这儿？还算我运气好，等到下晚的时候，看见贵叔从巷子里出来了。他把我带回他和王姐姐家里去。这时我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张大人住了进去，王姐姐却被赶了出来。我们三个人坐在那里抹了一晚上的眼泪，不用再找什么证据了，那个幕后主使一定就是张汝舟张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