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李清照恢复了平静，接着道：“说正事吧。德夫的去世是一个转折，我相信，从这个时候开始，张汝舟就有了娶我之意。”

虽然李清照并没有拿正眼看若柳，却仍然捕捉到了若柳脸上的不屑。

她冷冷地看了若柳一眼，道：“若柳，如果你认为我这么说是为了跟你争夺张汝舟，那不仅是你的可笑，也是我的可悲……张汝舟一边极力结交德夫，勉强攀扯成了同窗，是希望德夫能够成为他仕途上的一条捷径；另一边，却在私底下与你勾搭成奸，还妄图通过你里应外合偷盗德夫平生所藏。这样的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你居然还怕着我会与你争……”李清照摇头叹息“果然是一丘之貉。”

若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从李清照的态度里看到了真正的不屑，脸上终究是泛起了红潮。

李清照接着道：“德夫意外离世，竟成全了你大娘子的梦。可当你欢天喜地去找张汝舟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发现他又改主意了。既然德夫已经人走茶凉，不能在仕途上给予他任何帮助，为何不趁此机会，将德夫的所有财产都收入囊中呢？我猜，他就是这么说服你的——若柳，你不仅可以做大娘子，还可以做一个比我年轻貌美、有财有名望的大娘子。这些本就应该属于你，你要把只因命运不公才侥幸落到我头上的东西都夺回去。我说的对吗，若柳？唉，”李清照叹了口气“我想，张汝舟也是这样看德夫的，从读书开始，他张汝舟辛辛苦苦几十年，也只不过是个从八品小吏。德夫却可以依仗着家族的势力，几起几落，最后还是能有风无浪、平步青云。命运何其不公……”说到这里，连李清照都忍不住讥讽道：“不得不说，你们俩还真是般配啊。如果德夫去世之时，你们能就此收手……唉，”李清照摇着头“怎么可能呢？是我把人生看得太简单了。恰在这时，朝廷又传来消息，说今上已经遣散了后宫，打算南下避祸。还有消息说为抵御金兵，就要封锁江面，大小船只一律不能通行。突然间成了寡妇，还要担负起一家老小的安危，已经让我心力憔悴，可眼面前最重要的还是德夫和我花了毕生心血收藏的东西不容有失。即使无能为力，也要遵从德夫的嘱托——誓与它们共存亡。有了青州老家被付之一炬的惨痛教训，我决定，带着东西跟随圣驾南下，无论如何，如果在今上身旁都不安全的话，那天下之大，就再没有安全的去处了。于是，我就地遣散了不想跟着我一起逃难的所有人——也包括你和青红，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你却不愿离开。当时我也没多想，只忙着把无法带走的东西又清理了一遍。今时更不同往日，之前老家青州毁于战火，我还有德夫可以投奔，而现在，心中连个去处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我们把刚搬到岸上不足百日的东西又搬回到船上。准备停当后，就打算离开池阳。可是，就在这天晚上，小宝儿出事了。你还记得吗，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