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是王继先说的“分晓”？

那这世界也太疯狂了！谁都不可信，谁也不能信……大概就连自己都是不能相信的，自己是谁，真的就是若柳吗？

赵明诚她信了，可结果呢？不管自己是吟诗唱词还是病得弱柳扶风，也只得了这“若柳”的名字。却始终没能把他从李清照那个老女人手里拉拢过来。甚至连一锤也打不出个屁来的青红都能与自己平分秋色。

正当她对男人失望之时，张汝舟的话句句能说到她的心坎里。于是，她又信了张汝舟。结果又怎样？

李清照那个老女人说的对——时至今日，自己仍然只是柳小娘……一个老女人……真是天大的讽刺。

张汝舟这便宜可算是拣大了，支使着自己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到头来他倒霉了，还要让自己去陪着，凭什么？就凭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小娘子？就凭他给的那些遥遥无期却再也兑现不了的承诺？呸，就算为着他骗了自己的那些话儿，我若柳即刻死了，也是不能陪他去柳州的……

即使李妈妈不出声打断，若柳的情绪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有理，一会儿觉得那个说的对，可她始终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听李妈妈开口说道：“若柳，不管你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我可劝你安分些吧。别忘了，你手上还沾着我家宝儿的血呢。”

听了这话，若柳简直开始歇斯底里了，原来她手上还沾着血咧……这到底是怎么沾上去的？

看见若柳终于不再挣扎，眼神茫然地安静下来，众人便不再理会。这时，就见李妈妈把骡车前面的布帘掀开，对着白果道：“白果，难为你了。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只不过是想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罢了。大小姐从小就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她说你能驾车把她送去临安府，我们也只能相信你能。不成想你还真能。唉，可大小姐竟被张汝舟那厮骗得如此之惨……她就是太容易把人往好处想了。到底是苦日子过得少，平日里有人使个绊子占她点便宜，竟都浑然不知。有时候提醒她吧，还被教训……”

自从听到宝儿的死亡真相之后，李贵一直闷闷不乐，不想说话，直到听着自己的老伴儿话风不对，才开口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是在劝白果呢，还是怎的？成日介都在唠叨些什么？”

李妈妈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多了，笑道：“是我老糊涂了。”

到底李贵两口子在这个家里呆了几十年，小辈们听着老两口拌嘴，也不知该怎么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忽然，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白果开口道：“大娘子并不是傻，她只是一心想为着别人好……不似张……大人这般的，害了鹰儿……”白果说到这里，就把话停住了。可是车厢里的每个人都在心里觉得诧异，因为白果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他单单提到了鹰儿……

正在所有人都沉默之时，只听白果“吁”了一声，拉住骡车，说：“到了。”身手敏捷地跳下车辕，把马凳放在了车前。李贵先下去，接着是仍被李贵和鹰儿攥在手里的若柳，亭溪跳下去接住李妈妈。待李妈妈站定后，亭溪三两步跃到大门前，伸手便去拍门。几天没回来，看见这扇门竟蛮有亲切感的。可不想一拍之下，发现门居然没有从里面闩着，“呀”的声打开了。亭溪探头朝里面看了看，没人，也没听见脚步声。

安亭溪没有马上进去，她扭过头看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