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听到身后有人。安亭溪猛地一回身,看见一个有两条长长的白眉毛垂在脸颊上的老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身旁。一定是那天在长生殿里直呼其名自己名字的那个老僧。除了他,亭溪再没见过谁的眉毛能如此之长,在阳光下更是白得耀眼,便转过身去,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来也是缘,去也是缘。来只是因,去才是果。”
安亭溪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空严大师能听到自己在心里说的话。只见他面露慈光,缓缓说道:“佑隆,亭溪,跟我来吧。”说罢,缓缓移步沿这条青石小道向上走去。綦友嘉看了亭溪一眼,小声问道:“你认识空严大师?”安亭溪此刻不想理他,垂着眼睛,一把将自己的活页本从綦友嘉手里拿了过来,连碳素笔一起装进灰蓝小包里。忽然发现那枚玉佩还被自己一直捏在手,虽然不乐意,最终还是递还给了綦友嘉,先他一步,紧随空严而去。
虽然她与身前这个老和尚只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往哪里。不过,跟着空严走了一段路之后,自己的心便不像先前那般任性,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的了,变得平稳而安静起来。又走了一段路,安亭溪不仅感到自己已经平静下来,就连身边的綦友嘉似乎也不再往自己这边输出情绪了。安亭溪仍旧没有抬头,不过她能听到綦友嘉的呼吸均匀、脚步轻巧。她垂着的眼睛就只看见空严大师缓缓的来回飘摆着的僧袍下摆。
走着走着,安亭溪连綦友嘉的呼吸声也注意不到了,却能清晰地听见树叶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极轻微的沙沙声,鸟儿跳来跳去,寻找可吃的植物和虫子,却不知道树下的野山猫避开觅食的蜜蜂和蚂蚁,蹲伏在那里等待捕捉鸟儿的机会……终于起风了,风过后,鸟儿蜜蜂飞走了,蚂蚁回了蚁穴,野山猫追寻着鸟儿的踪迹,换个地方蹲伏守候。一切重新开始……
“到了。”空严大师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安亭溪本能地收住脚,有些迷糊地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石头房子,门开着,一览无余的屋内除了三个打坐用的蒲团以外,就连灰尘也难以寻觅。空严走到一个蒲团前盘腿坐下,綦友嘉看了一眼亭溪,也坐下了。那么,那个空着的蒲团就是留给自己的了——安亭溪也坐下来,学着二人打了个盘腿。
她刚坐稳,就见一个小沙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手里托着的三盏茶分别放在三人面前,作了个揖,一转身,走了。空严大师轻轻一挥手,说了句:“喝茶。”便抬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从李清照家出来大概也有两三个小时了吧?听到空严大师说喝茶,安亭溪忽然觉得口渴,也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綦友嘉似乎对喝茶没什么兴趣,他看了看亭溪,又转头看向空严,最终还是问道:“空严大师,您……和亭溪认识?”
空严放下茶盏,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什么?”綦友嘉一脸懵圈。
啥意思?安亭溪放下手里的空茶盏,也在心里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