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杂虽然美味,可安亭溪实在没吃多少。她放下碗筷说自己还有事,便打算离开厨房。胖嫂见亭溪离席,有些怅然——一个人还吃个什么劲儿啊?吃嘛嘛不香的。胖嫂也跟着放下碗筷,招手叫住亭溪,倒不是挽留她坐下再吃一碗,而是起身从一个盯在梁柱的小勾上取下一串钥匙递给她,道:“夫人说你回来就把这个给你——院门和后院房间的钥匙。如果你想去看看雁儿,可以上夕照山找他们。”
夕照山?安亭溪接过钥匙走出厨房,穿过天井,用钥匙打开了前院的大门。推门时,两扇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门开了,可吱呀声依然在空无一人的院里回荡。这让安亭溪想起第一次走进这扇门时的热闹情形。若柳的装模做样,欢儿的狗仗人势,她们不敢堂而皇之地招惹李清照,只能暗地里使坏,雁儿自然就成了指桑骂槐的那棵“桑”,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可不管多委屈,雁儿始终本本分分做事。每每被欢儿欺负,虽不敢顶撞,却从不去讨好巴结欢儿。唉……雁儿……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索性去看望一下雁儿的念头充满了脑海。可是……没时间了,綦友嘉明天就要结婚了。如果空严大师说的是真的,自己只有今天下午这一次机会,设法把綦友嘉带到他那天落水的地方。如果失败……哎,反正失败不失败,都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这院里的任何一个人了。她去看雁儿什么呢?其实,是去看自己心里那一份思念罢了。
李清照不是说过吗?赵明诚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朋友。他们一起编撰《金石录》,一起从书画里交更多的朋友。米芾也是李清照的朋友,看着米芾的字帖——见字如面。苏东坡?应该也是吧,他们见没见过安亭溪不知道,因为安亭溪也搞不清楚苏东坡生活的年代到底离李清照有多远。可苏东坡的豪迈,李清照这个巾帼也是不遑多让的……想到这里,一股豪迈之气涌上安亭溪心头……是啊,虽然在李清照这个令自己高山仰止的神仙姐姐面前,自己实在是有点朽木不可雕也。可神仙姐姐即使进监狱也要挺直腰板的豪迈之气,拿来用用也是可以的啊。既然死不了,那就应该好好活着——神仙姐姐说的。
安亭溪挺直腰板穿过前院,开了锁,把后院的门“咣当”一声推开来。回响过后,后院一片寂静。来到南宋十多天,安亭溪在李老伯李妈妈家住过,在断壁残垣里住过,在归安的驿站住过,在监狱住过,还被綦夫人关了三天小黑屋。细细算下来,其实在这里总共也没住几天,可不知怎的,不论她去到哪儿,总会把这里当成最终要回来的地方——说它是自己在南宋的家也不为过。现在,家里没人,可这并不代表家人们就不能帮她了……此刻,亭溪心里充满了力量。
好吧。安亭溪深吸一口气,首先打开密室小屋,找出自己的格子衬衫牛仔短裤贴身穿好,把衫裙重新套在外面,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可她混不在意,顺手抄起短剑和小包挂在身上,锁好小屋的门,直奔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