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面跟綦友嘉道别,安亭溪心情还是挺好的,她已经想好在走之前一定要把綦友嘉那天落水的真相告诉他。以前是自己想错了,妄想去跟綦夫人谈条件。就像綦夫人说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她谈条件?而且说来惭愧,虽然并不是自己故意的,可到底还是让綦友嘉知道自己女孩儿的身份了。綦夫人本来也不会遵守约定,现在知道这个情况,能放过自己才是怪。再说了,李清照昨天将一方名贵的砚台送给綦友嘉做新婚贺礼,目的是想说服綦友嘉留下来弃武修文。可见,一件事情,每个人的意见都各不相同。就因为这个,安亭溪觉得自己更应该把真相告诉綦友嘉了。如果他知道真相以后仍然决定要娶孙尔雅,那她无话可说,会尊重他的选择。而现在的状况却等同于蒙上綦友嘉的双眼,所有人——包括安亭溪自己,都睁着眼睛站在一旁看他做选择,这不公平。游戏可不是这么玩儿的。即使他不是綦友嘉,换做任何一个人,安亭溪觉得自己都会把真相告诉他的。而且“他被她从水里捞起来”这件事也很好求证啊,孙尔雅的下人们都是亲历者。綦友嘉还可以去问李清照和李老伯,毕竟那枚玉佩在自己去綦府找綦友嘉的叔父求情之前,一直都揣在她的包里……
安亭溪只顾思量着自己的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濯石身后朝湖边走着,甚至都不大看路。直到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的濯石忽然开口道:“亭溪姑娘,到了。”安亭溪才下意识把头抬了起来。湖边照例停泊着几艘小船,其中有一艘特别显眼,不仅比其他船只宽大许多,这艘船中间的木棚下面,还用精致的雕花门窗造出了四壁,前面还垂挂着珠门帘,俨然一间小屋。四下飞出来的屋角上挂着的宫灯穗子在微风下略显矜持地飘摆着,同湖面荡漾的水波上下呼应。
租这样一艘船恐怕要比其他船只贵出许多倍吧?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见那艘船旁窜出两个人来,濯石对他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用眼睛上下打量了安亭溪一番,说:“姑娘这就上船吧。”
看着他,安亭溪莫名想到了红果——那个卷走前院所有值钱的东西与欢儿私奔了的张汝舟最得力的小厮。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濯石,问道:“濯石,綦府的人我也见过不少,这两位怎么看着这么面生啊?”
濯石开始显得有些慌乱,扭过头不看亭溪,却飞快地瞟了那两个人一眼,喉咙里发出几个语气词之后,咽了口口水。
“濯石,到底是怎么回事?”安亭溪追问。
又咽了口口水,濯石最终冒出一句:“他们是来帮忙的。”
“帮忙?”安亭溪更加疑惑“帮什么忙?”
那“红果”把话接了过去:“姑娘还是赶紧上船吧,别让綦公子等急了。”
安亭溪心中一动,指着那艘屋船问:“是这艘船吗?”见那人点头,忽然冲着船头大声叫道:“綦友嘉,你在里面吗?綦友嘉……”
这时,身后的濯石忽然道:“我走了,公子还在等我呢。”说完,拔腿就朝灵隐寺方向跑去。安亭溪见状心知不妙,急忙回身叫了声:“濯石,回来。”说完,也拔开腿要跑。如果真跑起来,只要在二三十米之内不让这两个大男人追上,并且一边跑一边呼救,说不定就有机会逃脱。
可安亭溪话音未落刚要抬腿,就听见船上有个声音娇斥道:“拉住她,塞住嘴,弄到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