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你这是……要走了吗？”水念站在门口，看着一趟趟将东西搬上门外马车的洪公公，抿唇轻声向那少年问道。

苏笙听到熟悉的声音，唇角微笑，却没有转头看去。他将手中的最后一小捧鱼食轻扬，撒入了清澈的池中，数头红鲤鱼嗅到到食物的味道，争先向水面探出头，嘴不停地一翕一阖吞咽着。

“为什么要去海城呢？那里条件不比京城，不利于你的身体……”

“什么时候登基大典？”苏笙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水念的劝说。

“下个月……傅哥哥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是希望你能参加的，所以能不能再等等……他只是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苏笙看着池中那争抢着的锦鲤，眼中充满着无限的怀念，许久，淡淡道，

“我曾经……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小鱼儿。”

“我知道……那天，你射向我的……便是我们鲛人独有的心头血。只有它能伤害到我们，也只有它……能让我真正作为一个人类陪在傅哥哥身边……真的，谢谢你！”

水念看着苏笙，尽管她不久后就要登上那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却还是没有自持高位，对着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满是感激之情。

“命罢了！她不似你这般幸运……也怪我无能，护不住她……”苏笙随意地自嘲着，眼底是刻骨的伤痛。

突然，他转着轮椅朝向了水念的方向，眼眸直视着她，难得地散去了一贯的随意淡然，认真地说，

“我答应过她，要让这天下百姓免受纷扰，让这茗国河清海晏！目前的我，只能做到这步了……你身上融了她的血，这份愿景，还望能由你继续承载下去……”

“我一定会的！”水念握着拳头，目光满是坚定。

看着水念那睁着大眼睛决心满满的样子，苏笙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那个小人鱼。

要是她还在，多好啊……

忧郁的眼尾被病容烧出一抹残红，哀婉清艳，仿若暮春凋零之花色，染尽世间风华。

看着苏笙这惊艳的样子，水念只觉得心脏抽疼……

那滴融在她心尖的心头血，像是感应到了少年如流沙般匆匆逝去的生命，不停的灼烧，想要最后一次触碰这让她魂牵梦萦、不惜献出生命的惊羡少年。

像是受了什么莫名的驱使，水念突然上前，搂住了苏笙的双肩。

苏笙感受着熟悉到心痛的淡淡大海气息，低下了头，笑得难得的舒心，

“是你吗……乖乖的，我走了。”

轻轻拍了下水念的肩膀，然后被洪公公推上了马车。

看到洪公公即将扬起马鞭，傅祯一直隐匿在角落的身子终于站了出来，望着车里若影若现的孱弱少年，不甘地发问，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我这残破身子，治理不了这偌大的茗国……”

“你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选他为这天下的王！他们一起有过的曾经、那些被苏笙维护着的从前，难道只不过都只是一场谋划？他只不过是一颗培养继承者的棋子吗？

所有的一切，那些对他的好，都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算计吗？

然而，这些傅祯想知道的一切，却都在马匹的嘶鸣、扬起的黄沙和苏笙若有若无的淡笑中，伴着那消失在远方天际的马车，永远成了一个没有谜底的未解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