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副厂长的办公室出来后,逐月直接去了夜校的教室。
今天学的是数学,授课的是一位女老师,姓杨,长的很年轻。数学课比语文还枯燥,教室里很多人都顶不住,歪歪扭扭倒成一片,只有几个人是认真在听讲。
逐月把笔记记下走廊外头就敲响了下课铃,工人们从梦里惊醒,见着无奈的杨老师,都不好意思的笑笑,提包往外头走。
逐月清了清笔记,把书放在包里,前头杨老师还在清教材,逐月本想直接离开,但见着杨老师抬胳膊的动作很别扭,逐月又停下脚步,帮杨老师把黑板擦了。
“啊,逐月,谢谢你,每次都来帮我。”杨老师温柔笑笑。
杨老师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模样,长得很秀气,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无妨。”逐月摇头,放下黑板擦,她看了杨老师一眼,默默说道:“杨老师,你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
杨老师整理教材的动作一顿,眼神中有些慌乱的说道:“前两天回去路黑,跌了一跤。”
逐月不语,从杨老师抬手不自在的动作来看,伤的应该是肩膀那一块,人摔倒,会下意识用手撑地,一般这样的动作,会受伤的是手掌和手肘,除非是滚下楼梯,不然不太可能会伤到后肩,如果恰巧是滚下楼梯了,那脸也会有伤痕,可偏偏杨老师脸上有没伤。
逐月不知道杨老师为什么要说谎,但谁都有秘密,她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逐月从兜里摸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杨老师道:“我爷爷以前是乡里的赤脚医生,这是我自己做的跌打药,效果很好的。”
杨老师一愣,很感谢的接过了药,她本想再和逐月说两句话,但门外有人在叫她,是她爱人。
杨老师抱歉的笑笑,慌乱把教材塞到包里,往外走去。
逐月抬头,恰巧和杨老师爱人对视,那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身材很高大,足足比杨老师高了一个头,和杨老师站在一块,对比感很强烈。
听其他来上课的工人说,杨老师爱人是给大领导开车的,身份挺厉害的,而且特别疼老婆,每天下课都要来接杨老师。
杨老师爱人见到逐月在看自己,浮现个和善的笑容,然后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杨老师身上,两人缓缓离开。
逐月目送两人离开,一转头,发现还有身穿工服的男人在教室,正呆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这位是夜校的常客了,也是织布厂的工人,名字叫曲杰,逐月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这人是所有来上课的工人里学的最认真的,而且逐月第一次来夜校时,这人给逐月借过课本。
“曲杰,还不走吗?”逐月伸了个懒腰道。
曲杰回神,才慌慌忙忙看着逐月笑道:“你先走吧,我来关灯。”
“行。”逐月点头,慢慢出门了。
刚走出教室门,外头站起一个人,来人生的黝黑,他不动逐月都没发现这人。
来人是周老大,逐月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有些惊讶道:“周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老大走到逐月边上,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瓮声瓮气道:“听周良说,今天厂门口有三个流氓,周良跟着副厂长去看了,听见他们提了你的名字,我说不上那里不对劲,可心里就是不安,我想了想,以后晚上我跟你一块走。”
逐月一愣,心想周老大这人表面看着不起眼,但他比周良更像周父,粗中有细,心里相当细腻,而且直觉格外敏锐。
“行,那这几天就辛苦周大哥你了。”逐月点头,知道是周老大担心她的安危,心中一暖,并没拒绝。
这段时间她手头上有点忙,还没功夫去收拾葛微微,但她不收拾葛微微,也难说葛微微来找她岔,要是再出现有男人拦自己的道,有周老大在,总会安心一点。
周老大点头,告诉逐月先走,他在后头跟着就行,这一点是思虑和逐月走得太近,容易惹人闲话,他暗中跟着即可。
事实上,该做这件事情的是身为逐月丈夫的周良,周老大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跟周良说了这事,但周良没当回事,他不觉得有谁会无缘无故找逐月的岔。
觉得不对劲的是周老大的直觉,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也无法提供实际证据来提起周良的警惕,没有办法,他就只能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