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连那双浊目止不住地打量着吴芬,她突然发觉这辈子原本没有指望的事情这会似乎看到了曙光,“你有生的渴望,我能理解。这并不丢人,每个进来这里的人都曾经这般奢望过,只是她们没有你幸运。你比她们听话,即使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是为我的使命在奔波,我想最终算来你还是赚了。”
吴芬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多么地想逃离这个铁笼,她甚至想好了,只要能出去,以后她一定要变得很强大,不再这么轻易地束住手脚,被人将小命捏在手心里,连生存都不能主宰。
“后悔为我卖命了?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刘连破哑的声音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让吴芬本能地摇头。
刘连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冷冽的声音传进吴芬的耳膜,“第一件事情就是背完天花板上的绣谱,你已经昏睡了三天,现在是午时,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你只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大约在六点左右,外面那个光头就会过来唤你。”
锈谱?吴芬仰起头,看到那灰白的天花板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天啦,不说大部分不认识,就是这么多字死记硬背也得一天时间罢。
吴芬侧目去看刘连老人,只见对方双目紧闭,蚊子“嗡嗡”般围绕在她那张苍老如麻絮的面孔周围,也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紧迫,这是一线生机,吴芬握紧了双手,指甲掐入血肉里,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一定要四肢健全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于是,吴芬便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文字,发现这些文字虽然零散,但还是有规律可寻。前三行比较简单,从左往右浏览即可;接着的七行按“s”形排列;后面的二十行字比较大幅,都是呈对角式;最后右边这半版倒是挺复杂的,有竖向排列、交叉排列、齿形排列。甚至还藏头缩尾。
时间就在吴芬专注地背诵中一点一滴地流失。她没有发觉右手背上的睡莲正悄然舒展枝叶,发出柔和的光点来,那些跳跃地光点如俏皮的精灵般首尾相连。缓缓地侵入她身上那些裂开的伤口。
上铺的刘连老人似乎是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连忙睁开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转过头便看到吴芬整个人沐浴在一片白光中。那光平和正气,让刘连老人惊讶之余。发觉自己竟然在逐渐地淡忘那些血海深仇。
而一直坐在地上的吴小丽这时也难得地清醒了过来,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明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恐惧,“这是哪里?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的声音夹杂些鼻音,咬字不太清晰,却打断了正在沉思的吴芬。
低下头来。吴芬松了一口气,想到脑海里储存的绣谱。之前的担忧与害怕渐渐消散,“吴小丽,你还记得我么?”看着眼瞳微缩、身子抖得如筛糠的吴小丽,吴芬脸上刚浮现的欣喜慢慢淡了下去,眉头紧锁着。
刘连敏锐地感觉到吴芬身上那抹柔和的光圈已经消失,眼神恢复先前的漠然,“哼,没出息的人!你现在还是担心自己吧,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就会准时地打开这扇门,到时看你如何逃脱。”
“求前辈救我,芬不怕余生劳苦奔波,但愿能全力以赴达成您的心愿。”吴芬面色清冷,神情严肃。
刘连暗自惊叹吴芬短时间的蜕变,真是后生可畏!罢了,自己如今也是苟延残喘,不如赐与她生的机会吧。
“我要你办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救一个人,他叫柳千行,以前是落霞山庄的掌门,如今被困在何处,我也不知情。”
吴芬点头,“前辈的伤是跟他有关么?”
没想到的是,刘连如同被人踩到尾巴般,突然翻脸喝斥起来:“我的事情不是你能插得了手的!”吴芬缩了缩头,前辈的性情真是善变,喜怒不定的,连忙老实地垂下眼帘,乖乖地闭上嘴巴。
“这副绣针你拿着,以后你也算是我半个传人啦,我没有别的交待的,就是你以后未开山收徒时,不能对外透露绣技针法。”刘连黑着一张脸,语气生硬地交待吴芬。
“我知道了。前辈,我带你出去吧。”吴芬其实想说带吴小丽一起出去,毕竟她是大叔公的曾孙女,也是自己的小学同学。
刘连好像猜到了吴芬的心思,摇了摇头,“我和她都跑不出去,你能出去,还需要我拿一样东西去换。”
难道不是自己逃,而是跟那伙人去交易,可是什么东西能抵命?吴芬大眼睛忽闪着,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拿东西去换,前辈却蹉跎到如今呢。
“你先到下铺去,等下我叫你上来取东西。”刘连留恋地看着这间小屋,那双不大的眼眸里似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地辛酸,那个残破的身躯似蠕虫般趴在铁床上,痛楚与悔恨蚕食着老人还清醒的神经。
吴芬不明所以,尽管知道时间紧迫,却不敢催促。
旁边的吴小丽脸上表情极是丰富,一会笑容满面,一会流泪不止,一会憎恨不已,一会长吁短叹。
吴芬很是同情这个女子,却不知道如何要将她救出来,只能凑过去细细梳理她那散发着怪味的长发。
上铺传来闷哼声和痛苦地低呤声,吴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前辈?”
没有动静。吴芬撑起身子,准备探头去看,只见一个带有血痕的木箱递了下来,“前辈你没事吧。”
“不要看,更不要过来,你走吧。见到柳千行之后,替我问他一句,当年竹苑里生下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刘连脸上冷汗连连,整个身上蜷曲着,低微的声音夹带着无尽的恨意。
“哦,我会的。”虽然不知道如何找人。但吴芬想华夏那么大,现在网络又日益发达,只要活着,总要希望救出柳千行。
外面的门“哐铛”一声打开了,吴芬视线瞧过去,只见三个蒙着下颚的壮汉长得蛮横凶相,其中一个西瓜秃头的人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吴芬就走。“喂,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我自己会走路。”吴芬捧着那个木箱,被壮汉给拎着往前走。一股狐臭味充斥鼻间,直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