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只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石亨作为执行者,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瓦剌这一千多号人,每天人吃马嚼得,不知道耗费多少粮食,早点打发他们走呀,何必挽留。
石亨俯身行礼道:“臣石亨参见陛下!”
“虏使都回来了吗?”
“是,都按照陛下的旨意,让他们回来了,一个不少。”
朱祁钰神情淡然,道:“知道了。”根本没有向石亨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石亨眉头微皱,也不敢多问,只是行礼告退而已。
等石亨告退,一侧的成敬道:“武清侯似乎对陛下的旨意有些看法,陛下何不言明,以解君臣之猜。”
“不必了,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他只管干好他本分事即可。还是说,你想要透露口风出去?”说着,朱祁钰眸光转向一侧的成敬,平淡的声音似乎有万钧之压。
“小人不敢。”成敬退下,不复多言。
今日大朝会结束不久,东宫侍卫统领孙震突然请求拜见天子,言及太子交代的任务,竟然是要他出宫去将玉佩送与哈只。如此重要的事情,孙震不敢隐瞒,得令之后急忙禀报天子知晓。
朱祁钰的态度,令人琢磨不清,起初是告诉孙震说此事自会安排使臣去办。等到孙震告退之后,又临时更改心意,召见武清侯石亨,要他出城追及离开不久的哈只,理由就是天寒地冻,百姓护送赏赐不易。
这个理由很牵强,因为去年也是这个时间段瓦剌使者北归,去年做得,今年就做不得吗?去年半路上百姓因为路远不愿意护送至边界宣府,还发生了不小的风波,最后是护送至怀来,让也先自己派人过来接送。
成敬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天子了,自己算是距离天子最近的人物了,但是这天心还是难以揣测。
朱祁钰为什么要这样做?穿破重重迷雾,原因其实很简单,他要扶持太子朱见济。太子朱见济的位置实在是太不稳固了,必须要有足够的功劳来充实稳固。
朱见济以玉佩为信物招揽哈只,千金买骨,本意是好的,但是实行起来难度巨大。哈只当面严词拒绝,哪怕是事后送去,哈只担心左右有人看见,让也先知晓,只怕也不愿领取此物。
与其如此麻烦,索性用借口将哈只扣留在此,闹出如此巨大的风波,也先势必生疑,见哈只迟迟不归,疑虑必定更加深重。到时候明朝方面释放出哈只有意投降的消息,也先手底下有的是人想要吞并哈只的人马,到时候假戏真做,哈只不投降也要投降。
一旦哈只投降,群臣百姓势必认为这是太子朱见济劝降有功,能够招徕敌国大臣,虽说不可能完全解除易储一事的争议,但至少可以缓解。
只要有足够的功劳,百姓不会在乎你名分合法与否。就好比李世民攻灭突厥,成为天可汗,又有谁人会再提起当年玄武门故事呢?连李渊都要说一句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劳怎么办,比如宋太宗,北伐无果,两度兵败契丹,后人嘲讽其为高粱河车神。大不了广开科举之门,拉拢住士子,名声上自己不会差;广开募兵之门,招募流亡,老百姓有活路也不会去造反。
历史悠久的好处就是值得借鉴的例子有很多。朱祁钰把玩着孙震送来的玉佩,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东宫里,孙震回禀朱见济已经着人手去办理此事了,预计不日便有回报。
朱见济知道之后,也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于他而言,什么实力干什么事,哈只若是愿意领玉佩那就是在也先手底下埋下一颗棋子。若是不愿意,好歹也是一个人情,朱见济重视哈只,哈只日后真的走投无路,说不定会想起今日之事。
总而言之,于朱见济而言,一块只有观赏意义的玉佩而已,或许价值千金,但是在他手里真的没有什么用,不如送出去结交人情,不亏。
大年三十玩一天,大年初一玩一天,如果不算正旦大朝会的话,朱见济只是休息了一天半的样子。大年初二日,朱见济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
于太子而言,一年之中,基本上是没有假期可言的。过年过节,不是举行朝会就是参加祭祀,所谓假期,有和没有差距不大。玩闹,那是寻常百姓家孩子的生活。
不习惯?没有关系,多适应两年也就习惯了。苦吗?对于许多没有资格学习,或者需要披星戴月、顶风冒雪去学习的贫寒子弟而言,朱见济的生活又是他们向往无比的。
一群七老八十的师傅们在身边教诲,朱见济根本不敢偷懒,朱祁钰在他们面前都要好好说话,私底下都是以先生辈称呼。朱见济若是偷懒耍滑,课业没有完成,他们是真的会动手的,一点都不带含糊。
他们早已位极人臣,名垂青史,教太子读书与否,更多是出于情怀,为了帮助大明朝培养出一个仁厚君子来。
紧张密集的学习生涯下,时间流逝于朱见济而言,几乎没有半点感觉,一晃就快要到上元节了,也就是元宵节。普通学子从过年开始一直到上元节基本上就没有学习过,朱见济则是好不容易等来了新的节假日。这一天,既不用祭祀,也不用朝会,对朱见济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假。
而恰恰就是如此欢乐的时节,朱见济如今暂时居住的别院内,就在朱见济的床底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木雕小人,全身上下是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
这宫里呀!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朱见济也无奈呀!为什么有些人就这么恨自己,私底下诅咒不好吗?非要如此张狂,嫌死得不够快吗?